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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听松等了一会,没有听见他答,便转了身,“那就跟着吧,准你跟到谷口,到了那,就自己回去好吗?”

  江弃言只是沉默,然后始终不远不近跟着。

  越到谷口,越是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全砸在脚背和地面上。

  要懂事……要懂事一点……

  蒲听松出了谷口,便转身,“回去吧,为师看着你走。”

  纵有万般不愿,他还是踏上了返程,来的时候,他急切的心只恨这狭长的入口怎么也看不到头,如今他却觉得这入口实在太短。

  他几乎走两步就要回一下头,每一次回头,先生都在看着他。

  直到再也看不见。

  江弃言终于蹲下来,很没形象地大哭。

  一开始是蹲着,后来干脆坐在地上,再后来哭得实在太累了,脑袋晕乎乎的,竟靠着石头睡了过去。

  苏仕元其实跟了一路,跟到了这条长长的入口,就停了下来。

  江弃言哭的时候,苏仕元没出现,就等着他发泄。

  等他终于睡着了,天也快黑了,苏仕元慢慢把他背到背上,带他回树屋。

  这折腾的……一天谁也没吃饭。

  苏仕元给他盖好被子,余光看到角落里的小笼子,便走过去,打开。

  几只萤火虫颤颤巍巍爬出来,抖了抖翅膀,缓了一会才飞走。

  苏仕元摇摇头,“你们也累咯,虽说扑腾了一晚上,不过这又睡了一个白天,也该休息好了。”

  越来越多的萤火虫飞走,苏仕元关上木门,走远。

  他的声音也越来越远,“人啊,累了就要休息,不休息,受不了。”

  江弃言意识很混沌,他陷进了一个又一个噩梦编织的笼里。

  一会是好多萤火虫聚在一起,慢慢组成一个“死”字。

  一会是江水淹没了蒲苇,他想要去解救蒲苇,却被它缠住,一起溺在其中。

  恐惧压迫头皮,惊慌失措的时候,他伸手把蒲苇连根拔起。

  江潮把他推到岸边,他伏在泥沙里,满身脏污。

  某一瞬间,他看到了自己手中,已经干枯没了活性的蒲草。

  根须寸断,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哆嗦着用力把蒲苇的尸体丢掉。

  “不是的……不是……”

  他蜷缩起来,抱住了头,“不要……我不想……我不想的……”

  “我原本是要……”

  双臂之下,泪流满面,“救你的……”

  情绪波动过大,梦境也逐渐不稳定起来。

  那些蒲草忽然变成了母后的尸体,泛着青灰,七窍流血。

  江弃言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几步。

  下一瞬,母后的尸体坐了起来,声音冷冽而阴森,“你怕我?”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那尸体便嗤笑,“我生的你,你怕我?”

  不是的……可是……

  “我没有…没有怕……”江弃言顶着恐惧,一点一点靠近,“母后…对不起……我过来……别打……”

  他感到头发忽然被抓住,那张七窍流血的脸在他眼中变得越发狰狞,“我死了,我为什么会死,你一定知道,你告诉我,我为什么死了?”

  他已经顾不得头皮的痛是不是真实了,他的内心深处满是疮痍,那里的痛已经盖过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

  “因为……我。”

  “可是……我……”他感到一种窒息的悲哀,“我…努力救……救过……”

  太无力了,实在太无力了。

  如果当年他再大一点,如果有如今那么大,他或许可以拦下来。

  可……一个抱着死志的人,真的拦得下来吗?

  或许悲哀早已注定,哪怕……

  哪怕他并不想这样。

  母后的尸体忽然消失,面前是无边的湿沉泥沙。

  “先生……”他喃喃着。

  江边有一个淹死的人,那人的指骨向下倒扣着,指甲里满是泥沙。

  那个人挣扎过,在江里浮浮沉沉,到底还是死去了。

  那人穿着红色的官服,手中握着一卷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

  “今,以谋乱之名,处帝师蒲听松死刑,念往日恩情,赐一丈白绫,以全其尸。”

  那字迹,赫然就是他自己所写!

  第45章 他早知先生谋反 先生……我们别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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