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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越告别。

  也是这时,露台之上的舞姬们散开,像是一舞结束,只余下鼓点同琴声,还萦绕在耳畔边。

  陆念安用余光看了一眼,收回眸时,感受到头有些昏沉,她下意识摇了摇头想清晰一些,可眼前却是一黑——

  “呀。”她小小惊呼了声,有甜腻的酒香从唇齿间溢出。

  酒意上头,这一瞬间,双眸是肿胀的疼,陆念安感受到自己全身无力,像只折了翅的鸟儿,只能慢慢从高处跌落。

  好在她并未完全跌落,只是一头跌进眼前人的怀中。

  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周越反应过来,很快抬手,双手压在她的肩侧,揽住她单薄的肩。

  他语调顿时有些急:“陆姑娘?”

  失重的恐慌,使得陆念安在他怀中缓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仰起头。

  挂在檐上的一连串宫灯,在夜色里越来越明晰,被周越揽在怀中的陆念安,此刻迷茫眨着眼,依赖地看着眼前人。

  泪花替她眸间染上一层湿濡,视线因此变得朦胧,她正全身心注视着他。

  被这样的目光所注视,周越搭在她肩侧的手不由得收紧,感受到女孩柔软的双臂,他恍然松开手,怔愣地退后一步。

  他仍担忧地看着她:“陆姑娘?”

  “周越?”眼前地模糊散去,陆念安揉揉眼,忙同他道谢:“好像有些醉了,方才还要多谢周公子。”

  她道谢时仍仰着头,杏眸里澄澈透亮。

  周越看着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动,随后缓慢地摩挲起来。

  手心间仿佛还残留着浅淡的暖香,是她衣裙上的味道。

  顿时有些不放心她一人,周越开口道:“今夜舫上人多,陆姑娘是要去哪儿,我送送你罢?”

  “……”

  等了好一会儿,陆念安却没回答。

  她费力仰着头,只目光不是落在周越身侧,而是朝楼上看着,有些疑惑地蹙起眉。

  片刻,陆念安收回目光,还是觉得古怪:“怎总感觉有人在看我呢?”

  白日里周越一直在楼上,他联想到什么,再次侧过身挡住她,继续问道:“陆姑娘是要去哪儿?”

  “还要去找姐姐的。”已经离开了好一会儿,想到姐姐定还在茶室等她,陆念安一时有些心急:“差点忘了,姐姐还在等着我。”

  “还来得及。”周越安抚了一句,带着她往前走。

  舫内如宫殿一般华贵,随处可见宫灯,穿过长廊,一侧是错落有序的厢房,一侧是茶室会客厅。

  长廊间,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一高一矮,一个是清润探花郎,一个是娇俏小娘子,远远望着,竟意外相配。

  没走片刻,隐约听见什么声响,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侧过眸,透过支起的花窗往外看,原是夜空之上,炸开了许多五色的烟花。

  今夜游船,乃皇上亲迎,自听闻皇上要留宿一夜以后,礼部的人便下派人手,特意在江边点燃了烟花。

  烟花炸开的一瞬,五色彩光流转于陆念安眼眸。

  从未在江上看烟花,陆念安有些新奇,眼中闪着熠熠的亮光,她忍不住开口:“若是能多看一会儿就好了。”

  周越立在原地未动,道:“那便多看一会儿再走。”

  她语调却烦恼:“可是等船靠岸以后,便该回家了。”

  “但今夜宿于舫中,陆姑娘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欣赏。”

  他浅笑着同她解释,陆念安听见这话后,一顿,却是疑惑:“周公子这话是何意?”

  方才虽未在楼上,但圣上临时起意要赏夜景一事,已由大太监福德代为传达给众人。

  周越见她不知,耐心同她解释了一番。

  “这样啊。”陆念安看着夜空,这才意识到这画舫立在江水之中,从方才开始,便从未动过了。

  遥遥看向远方,偌大而繁荣的上京,在眼中却成了米粒一般的小点。

  忽然就没了赏烟花的心情,陆念安清晰意识到——今夜她回不去了。

  酒意上头,陆念安抬手扶额,一时间有些头疼。

  她先是想起今早离府时,兄长同她的叮嘱,又想起她满口答应,说自己一定会听话时的笃定。

  可是她回不去了。

  陆念安从未在外留宿过。

  一想到自己将会离家一整夜不归,也没办法同家人通信以后,她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

  像被大雨淋湿的娇弱小花,焉巴巴垂下花枝,陆念安无措地叹声气,焦虑道:“怎回不去了呢?哥哥还在家中等阿念呢。”

  周越不明白她忽然的情绪低落:“陆大人不就是楼上吗?”

  听见这话,陆念安揪住裙摆的素指顿住,许是真的醉了,她迷糊地眨眨眼,差点以为自己听错。

  周越见状,了然又道:“陆姑娘今夜并非同兄长一同前来?”

  这句话透露的太多,让本就昏沉的陆念安,缓了好一会儿,才逐渐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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