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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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渐渐康复,待她更似失而复得的宝物。
无论外间局面如何胶着,总要深夜冒险回庄子看看她。
这一夜来时,他带了一件礼物。
太夫人热情撮合李崇润和王鸳宁。
恰逢属官上贡,里头有一盏珠冠。
赤金雕琢的芝兰草叶,镶嵌红宝石。
艳丽贵重的配色,恰是女子出嫁戴。
当即将它赏给了李崇润。
本意是要李崇润挑选合适时机送给王鸳宁,将婚事推进。
李崇润却将珠冠带来送给了缨徽。
“幽州旧俗,婆母要将自己出嫁的喜冠送给儿子正妻,合卺礼当日佩戴。徽徽,你知道的,我阿娘是阿耶的外室,不曾有过三媒六聘,自然也没有喜冠送你。这一盏,若你喜欢,就留着。若你不喜欢,你也留着,将来我给你更好看的、更贵重的。”
李崇润说这话时,凤目亮晶晶的。
有着缨徽从未见过的炙热。
他在缨徽病榻前等着她苏醒时。
在那惴惴不安里,终于想通了。
若他当真非池中物,何必总想着依靠姻亲。
大丈夫当封妻荫子,靠什么裙带。
少年心性,他再老练,也不过十六岁。
为什么不能迎娶自己真正心爱的女子。
缨徽看着那顶沉沉的珠冠,没有说话。
李崇润小心翼翼盯着她的脸,不敢错过任何一丝表情。
许久,才轻声问:“阿姐,你不愿意吗?”
缨徽原本已经心硬如铁。
她只想救出阿兄。
若不能,死在这上面也没什么可惜。
孤魂野鬼般地苟活了这许多年。
没意思极了。
可今夜,李崇润捧了一顶珠冠给她。
正妻的冠。
哪怕她是被送来给他的兄长做妾。
哪怕娶她会有无限麻烦。
可他还是坚持要娶。
缨徽心中不忍,多想和他说清楚。
抬头触及他的目光,又打了退堂鼓。
那么执迷的眼神。
一如她,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缨徽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仍旧明媚浅薄地微笑。
“七郎,你可不要骗我,来日若要向你兄长那般让我做妾,我可要挠花你的脸。”
李崇润舒了口气,拢她入怀:“我不骗你,你也不许骗我。从前是我胡闹,都是我的错,往后我们正正经经的。等我兄长死了,我就明媒正娶你过门。”
缨徽扑哧一笑:“我瞧他只是虚,算是正当年,怕是没那么容易死。”
李崇润心有绸缪,却怕说得多了再吓着缨徽。
反正就是这几日,等着瞧好了。
他不语,缨徽也不问。
白蕊端了参汤进来。
缨徽接过吹凉:“这是管家送来的老参,我瞧你这几日往来奔波,要顾着外面的差事,还要顾着我,实在辛苦,炖了盅汤,你且补一补吧。”
往日她就是这样。
恶劣时言语刀子似的伤人。
温柔时又像是怕李崇润死她前头,再没人供她消遣。
对他关怀备至,嘘寒问暖。
李崇润不疑有他,端过参汤一饮而尽。
缨徽盯着他喝光,笑了笑:“这些日子庄子里其他人也辛苦了,那锅汤还剩下底子,白蕊你去热一热,一并分给护卫们吧。”
白蕊紧张地轻轻攥住衣袖,屈膝应是。
李崇润坐下端看那珠冠。
边捋顺金叶子,边絮叨:“到时我们成婚,你若想请你阿耶阿娘来,我就派人向天子陈书。西京日子不好过,将他们接来幽州,他们从前欺负你了,以后就让他们日日看你脸色。徽徽,你信我,往后都是好日子……”
缨徽站在窗边耐心等着。
直到身后再也没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