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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顾不上,喉咙传来剧痛,好久之后才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如此凄厉,就连视线也被彻底染红了,浓郁的血腥味将他包围着,本该温暖的身体在一点点流失温度,变得冰冷僵硬。
那是无法形容的痛苦,比死亡更加痛苦,他再也不想面对了。
沈溪流心想,如果他早点死就好了,这样就不用面对祁厌的死亡。
祁厌这样的人,不该用这么惨烈的方式告别这个世界。
假如,当年祁厌没有把他从马路中间拉回来,让他死在那里,或许会是一个对所有人都相当美好的事情。
这一次,再也无法逃避现实,也再也没有人能够将他从绝望的深渊里拉出来。
沈溪流是被赶过来的舅舅和游弋拉开的,否则没有人能够在一个疯子的抗拒下,接近祁厌的尸体。
高楼掉落下来的尸体死状太凄惨,沈云殊皱着眉头要帮忙清理,就被沈溪流阻止了。
他死死盯着祁厌,好像恢复了冷静。
所有事情都一手操办,除了最后将祁厌的骨灰还给了祁戈和祁妍。
沈溪流知道的,祁厌就算死了,也是想要回到家人身边,他没有资格强势地将祁厌的骨灰留在自己身边。
那段时间,很多人都担心他做出极端的事情,沈溪流却望着充满担忧的舅舅,平静说道:“我不会死的。”
起码现在不会,他现在还没有资格去死。
祁厌想要他活着,那他就得活着赎罪,活着受尽折磨,也没有资格轻易结束这段生命。
祁厌送他的生日礼物,绿色的宝石袖扣终究是染上祁厌的鲜血,也不慎被磕坏了一个。
沈溪流知道祁厌在乎什么,所以他会替祁厌照顾活着的人,他会看着江与青和他的孩子长大,帮他铺平未来的路;他会帮助祁戈和祁妍,直到他们实现梦想,结婚生子;他会照料祁厌的朋友,不让他们遇到危险……
或许等到哪一天,还够债后,他就能够在祁厌的墓碑前以死赔罪,借此得到解脱吧。】
……
…………
“直接进来吧。”
祁厌也没想到会在沈云殊的办公室里,见到那位说是一直在出差的医生——翟徐安。
“翟医生?”祁厌一愣,看着眼前温厚敦实的人,熟悉感扑面而来,原先模糊的小时记忆好像变得清晰那么一瞬间。
“祁厌,好久不见。”
翟医生正坐在沈云殊的对面,喝着茶,表情还有些无奈。大概是因为他本来在出差,却意外被沈云殊派人给绑架回来了。
当祁厌开门进入的时候,翟医生并无意外,反而挺感慨很多年没见过他,问他和他母亲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前不久倒是意外在路上遇到过一次,可惜忙于出差,所以没能和夏云惬好好聊聊,不过相信有家人陪伴在身边,他们母子的生活应当比十几年前更加轻松。
祁厌收敛意外的神色,平缓和翟医生聊了几句,夏云惬一直想要拜访他,却没能找到机会,没想到翟医生现在回来了。
只是为什么自己没能记住他呢?
祁厌自认自己的记忆力不错,小时候的很多事情都仍然清晰地记得,偏偏在见到翟医生之前,对他没有太多印象,直到看到照片、听见声音,再到现在正面遇上这人,他才感到一股亲切的熟悉感。
“……上一次见到你,当时才这么高一点,没想到还能有机会再见到……”翟医生很温和亲切,仔细打量着他,言语间多有关心,仿佛曾经和他、还有夏女士相当熟稔。
他的模样如同多年未见的朋友,每一个字都说到了心坎里,让人忍不住怀念。
当天带着难得的疑惑,祁厌本想回去询问一下夏女士,不过因为沈溪流出现问题,这件事情暂时押后。
“……比起我,你更清楚一切。”
沈家主的话没有让祁厌疑惑太久,或者说,他早该想起来了。
【衍之,过来。】
梦里,夏云惬朝他招手,一举一动都很像祁厌幼时记忆里的她。
但祁厌记得夏女士已经不是这副模样,她变得更加坚强,性格也更加平和,和梦里那温柔美好的皮囊下,却藏着疯狂的姿态,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且她更喜欢叫他小衍,而不是衍之。
不过梦里的自己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缓慢地朝她走去,却又突然停住脚步。
“夏云惬”缓慢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容,柔声劝说:【衍之,过来,你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会伤害到其他人,快跟我来。】
她温柔地朝他伸出手。
对啊,继续待在这里,会伤害到其他人,他已经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了。
只有和“夏云惬”离开,才能保护其他人,远离痛苦折磨……
于是,他不受控制地跟上去。
祁厌像个没事人一样,跟着“夏云惬”离开了病房,坐上了电梯,来到医院的最高层。
死亡的痛苦其实只有一瞬间,但那一瞬间被无限拉长,在梦里变得极其痛苦,直到将祁厌给彻底惊醒,浑身发凉,后背冒着冷汗,本能地不断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