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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宁面无表情地滑过,心想:她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她本以为那个夜晚就那么度过了,但靠近零点,孟见清打来电话,问她在干嘛。
他那里很安静,像是刚结束一场喧闹的舞剧,回到家中涌上心头的片刻寂寥。
沈宴宁不自觉压低了声音,“和我妈在看春晚。”
孟见清嗯了一声,“吵到你们了?”
“没有,她先去睡了。”电视里开始倒计时播报,窗外燃起零星几盏烟花。
两个人静静地沉默了几秒钟。
零点一到,烟花和爆竹齐齐响彻云霄。沈宴宁迫不及待地冲到阳台,空气里泛着潮湿的冷,她穿着薄薄的珊瑚绒睡衣,把手机尽力往外伸,兴奋又激动:“你听到了吗?”
暮色里,一束束烟花噼里啪啦炸出绚丽多彩的花簇,将夜空燃得如同白昼。
帝京市区不让放烟花,这会儿的惠北西街静得能爬出鬼来,孟见清有些后悔没跟着赵西和他们去郊区。现在只能隔着电话和她共听响声一片,想象着她傻傻站在寒风里高举手机的模样。
他笑了笑,“听到了,这么热闹?”
“是啊。这边烟花查得没有帝京那么严,吃晚饭的时候,家里人还放了几个加特林。”
沈宴宁诧异道:“你没和赵西和他们去玩?”
她以为他们结束聚餐后还会有其他活动。
“没有。”
其实是有的,只不过孟见清懒得去凑热闹的。本质上他是个挺冷僻的人,越是这种阖家欢聚的时候,越喜欢一个人独处,静静等待着灵魂似水流一样归向大海深渊。
“什么时候回来?”孟见清问。
沈宴宁这儿只剩下零落炮竹声,她站在风口里瑟瑟发抖,收回的手缩进衣袖里,看了眼客厅亮起的灯,不太方便进去。
“年后吧。”她往角落里挪了挪,恰好将她半个影子藏起来。
“年后是什么时候?”
“就二十几号吧。”
不知怎的,她那点归心似箭的心绪好像全都淹没在了这场盛大的烟花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早点回来吧。”沉寂了一会儿,他这么说。
烟花快放完了。
沈宴宁蓦地起了个调,“我看赵西和发的朋友圈人不少,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除夕夜,你一个人待在家不无聊吗?”
她到底还是没忍住。
因为那张照片。
孟见清哪能听不出她话里的阴阳怪气。两个人同为赵西和的好友,他能看见的,沈宴宁自然也能,只是他这个人从来不屑于去做解释,更何况是张看不出什么名头的合照。
他低低笑起来,“吃醋了?”
“是啊。”她大大方方承认,自然得令孟见清都惊了半分。
“阿宁——”
他轻喊她的名字,简简单单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像是染了酒般,听得沈宴宁心底簌簌一动。
孟见清嗓音含倦,尾音缠绵悱恻,说:“早点回来还能陪你过个生日。”
她的生日在2月14号,恰逢情人节。
曾有朋友调侃她过个生日都能收获双倍幸福。
不知不觉她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嗯?”
孟见清说:“赵西和那边的雪场年后营业,你早点过来,生日正好能赶上。”
沈宴宁蹲在地上,脚逐渐变得僵麻,但一点儿也不想起来,红着耳朵:“那我过完年就回来?”
“也不用这么赶。”
隔着手机都能看见,他一定笑了一下,说:“多陪陪家人,到帝京那天我来接你。”
好啊。
沈宴宁抱着双膝,抬头望着皎洁弦月,明亮又诱人。
因为这个,沈宴宁早早定好了飞帝京的机票。蒋秀帮她收拾行李时,还略略埋怨了几句:“这次假期怎么这么赶啊,元宵不在家就算了,连生日都不能在家里过吗?学校里怎么这么忙啊?”
“马上就要毕业了,我又比别人多写一份论文,肯定是要忙的。”她这样安慰母亲。
蒋秀叹了口气,“自然是你学业要紧。我就是想着你毕业之后马上就要去法国了,想让你在家好好过个年,下次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沈宴宁叠衣服的手一顿,过去揽了揽她的肩,“妈妈,我读完书就回来了,很快的。”
蒋秀握住她的手,满目愁容,“哪有这么快啊,又不是出个省,我就算想去看你也难啊”
沈宴宁沉默了一阵,下意识向外望。
岛上的天时常雾蒙蒙的,落日被群山遮挡,灯塔附近一片阴翳。窗外,一望无际的海洋就在眼前。
小的时候总觉得跨出这片海比登天还难,也总在好奇海的那边究竟有什么吸引着大人们不顾一切地出去。可当真正跨出去后,才发现原来一艘轮船就可以渡海离开,原来海那边的月亮和岛上的并没有什么区别,下雨时同样像蒙了一层霾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