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
座繁华的城市越来越小。
沈宴宁俯视地面景色,关于那个人的喜怒哀乐再也无法得知。
孟见清默然地望着墨色天际里唯一的一抹亮点,像是终于释怀,敛下眉毛,轻声说:“拦不住的。”
她执意要走,又岂是一架飞机能拦住的。
他抬起右手,在那串作旧的佛珠上轻轻一印。
——阿宁,从此山高水远,但愿你能平安珍重,但愿你能一生自由,一生随心所欲。
第47章
巴黎的夏天, 夜晚的埃菲尔铁塔是金色的,塞纳河畔的日落交织玻璃光影。沈宴宁在氤氲着浪漫和自由气息的法兰西,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一个月。
海明威笔下巴黎那场流动的盛宴, 她暂未体会到。
和所有留学生一样, 初到这座城市的一周,她根本无暇欣赏区别于国内的欧洲风光,每天奔波在超市和市政府之间, 来为接下来的长期生活做准备。
也是在那个时候, 沈宴宁患上了严重的失眠。
留学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课堂上教授不会因为你有一张东方面孔而放慢语速,晦涩难懂的单词, 浓重的地方口音,甚至只是简单地错过一趟地铁,都有可能压垮独自在异乡求学的游子。
在无数个失眠的深夜,她也会感到迷茫,迷茫当初毅然决然出国留学的选择是否正确。
谁的青春不是迷茫的?
慢慢走,总会走到正确的路上。
她这样想着,然后伴随着凌晨街边的喧嚣逐渐睡去
又是一年冬。
帝京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大半个十二月都在下雪。
冬夜漫长而寂静,路灯孤独地照亮着这座古城。
璞宣顶层的俱乐部里暖气逼人,橙黄色的灯光透过厚重的布帘露出一截, 屋里的气氛看上去冷冷清清的,隔壁桌上偶尔传来几道清脆的推筹码的声音。
按理说赵家出事后所有资产都要查封,但璞宣是孟见清费了一番力气才保了下来。今晚是俱乐部第一次开张, 圈子里的那群人大多是看在了他的面子上才过来捧场, 消遣良夜。
自从赵家倒台,赵西和离京, 这帮酒色之徒也开始懂得收敛。几个人不咸不淡地聊着近期股价,哪只股票上涨了,哪只又爆仓了于是一整个上半夜过去,场子依然淡得出水。
牌桌上的人无聊到甚至玩起骰宝,于是就有人提起一年前赵西和的接风宴。
他们这一圈人都很固定,来往交流全靠利益搭线,关系谈不上多好,但也不会玩崩。只有赵西和是个例外,他爱玩也会玩,交友圈涉猎广泛,不问来路不忌讳出身,和谁都能处成朋友。
有他在,场子永远都不会冷下来。
香槟美酒,鼓乐喧天。
只可惜,今后再也没有机会重现当年的热闹。
结局如此,他们也只能叹一句遗憾,然后把话题转到了其他地方。
“哎,怎么没见着之前一直跟在三哥身边的那个女的?”那年接风宴上,让人印象深刻的可不止一个赵西和。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段时间没见到了。”
“”
京雪簌簌,窗台上积满了雪。
孟见清坐在单人沙发上,单手撑额,身体微微倾斜,眼眸始终盯着窗外雪景,不曾参与谈话。
有人喝一口酒,讪笑一声,想当然地说:“估计是分了。”
——和这种家庭背景的人也就是玩玩,玩腻了还留着什么干嘛?留在家里给给自己添堵吗?
这是他的原话。
周围人听完,默契地笑一声,算是认同他这番话。
坐在他对面的人脸上却变了变,在桌下悄悄踢了踢他的腿,眼神朝孟见清的方向示意了一下,让他说话注意点。
当初梁叶两家婚宴上,自己不过就是一句调侃,竟害得他老爹的职升缓了整整半年才上任。
可见有些话不能乱说。
那人不以为然,“本来就是啊。”接着冲孟见清嚷声说:“三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闻言,孟见清没说话。
过了会儿,他合上窗,从沙发上捞了件外套,坐起身,开门时瞥了他一眼,淡淡说:“有些话放在肚子里自己知道就行。”
夜已经很深了,空气中凉气袭人,瞬间侵遍全身,天上的星月惨淡凄然。
零下十度的夜晚,路面都结了冰。一楼门口停了辆库里南,跳着双闪。
新招的司机姓贺,看着虽然年轻,但开车稳妥。孟见清用了他一段时间,觉得还不错就让老唐留了下来。
他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僵冷的四肢在须臾见活络了起来。
小贺问他是不是直接去惠北西街。
他今晚多喝了两口酒,冷风一吹,头晕眩目,俱乐部那群人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嗡嗡地转。他望着漆黑的夜,长吸了一口气,定定说:“去巴黎。”
*
&em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