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

外沉重。

  这一年, 一场突如其来的疫病席卷全球,燥热的地球在一夜之间冷却下来,人人惶恐不安。

  Coronaviru在那段时间成为热词, 学校邮箱被各种防疫公告覆盖。

  沈宴宁每天除了上课几乎都待在家里, 快递小哥送来的包裹要消好几次毒才敢拿进屋,Cholé也开始惜命,回绝了所有的party邀请, 老老实实待在公寓楼。

  那一年的春晚少了几分喜气洋洋, 内外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沈宴宁和Cholé在太平洋的对岸看得心揪紧, 不尤开始为家中亲人担心。

  寒潮侵袭,巴黎接二连三下雨, 玻璃窗上流动着雨的脉络。

  一连串急促的手机铃声将雨声占据。

  沈宴宁在厨房收拾,隔着一道门,听得不是很清晰。

  “Zoe,你的电话。”过了几秒,Cholé在客厅喊她。

  这个电话打得很反常,通的是她国内的手机号。

  自从来了巴黎,她基本已经不用这个号码了,和国内的联系方式大多通过微信。

  通这通电话的人也很反常,竟是她的小叔。

  他打来先是询问她那边的近况,问她巴黎的疫情严不严重, 辗转又问起她的学业。

  多是无关紧要的话,沈宴宁听了,心里觉得奇怪, 忍不住问:“小叔, 怎么了?”

  电话那头,她小叔叹一口气, 说:“宁宁,你那边有没有认识的人”

  巴黎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沈宴宁抬头望一眼,半盏月光遥挂在灰蓝的暮色里,四周笼着淡淡的光芒。

  电话里,她小叔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他说:“宁宁,你妈妈下午搬货的时候不小心从梯子上摔下来,把腿摔断了现在岛上疫情严重,医院限制病人进出,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托人找找关系,再怎么样还是要找医生看看,我怕再拖下去”

  她听完电话,呼吸仿佛有一瞬间滞住。

  母亲的铺子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进一批新布料。店铺面积小,没有多余的空间腾出来放置,只好隔空做了一排置物架来处置这批布料。蒋秀的个子不高,每次新货进来都要独自爬上高高的梯子才能将这批货放上去。

  沈宴宁不是没有劝过她再招一个人,至少这些事可以不用她亲力亲为。只是蒋秀觉得招人费钱也没必要,店里生意一般,多招一个人就是多一份成本,如果是这样,她宁愿自己累点。

  最后蒋秀拿爬了几十年都没事的理由驳回她这个提议。

  沈宴宁劝说不动母亲,只好让这件事这样搁置了。

  倘若知道会出意外,她当时就该坚持自己的想法。

  她慢慢放下手机,懊悔一时松口。

  夜色深沉,沈宴宁打了一圈手机通讯里的联系人,竟找不出一个可以帮得上忙的朋友。

  异国雨夜,她立在暖黄色的客厅里,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孤立无援。

  Cholé察觉到她一脸失魂落魄,温声问:“出什么事了吗?”

  “我妈妈腿摔断了。”

  “啊?严不严重?医生怎么说?”她面露忧色,关切问道。

  “不知道。”沈宴宁颓然地坐在椅子里,眼神空荡荡,“我家里人说国内现在形势紧张,医院要控制人流进出,如果不是非常重大的病,要先等着”

  Cholé听完,竖起眉毛,不满道:“这是什么规定啊,生病了还不能治?”

  “不是不能治,”她张张嘴,解释说:“只是得等。”

  为了避免交叉感染的风险,如今国内医院严格加强封控,只要不是病得很严重都建议回家修养。

  沈宴宁并不是不理解国家的做法,只是事关家人安危,她很难做到不埋怨。

  她不了解具体情况,无法确定蒋秀的腿要不要紧,还能不能拖上一天。只不过从她小叔这通跨洋电话里,大致能明白事情的紧迫性。

  蒋秀的腿一定伤得很严重。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她得回去。

  沈宴宁腾一下站起来,冲进卧室开始整理行李。

  “你去做什么?”

  Cholé不放心,连忙跟上去,见她翻出行李箱,诧异问:“你不会要这个时候回去吧?”

  沈宴宁点点头,理了两件衣服后,拿出手机翻看最近一趟回国的航班。

  “你疯啦——”Cholé拉住她,“外面如今到处都是病毒,你怎么回去?怕是你还没到机场人就被送回来了。就算你真能回去,那你知不知道现在一张回国的机票要多少钱?万一你回去之后出不来怎么办,你学不上了?”

  她说得有点急,把已经魔怔得病急乱投医,甚至完全不考虑后果的人连连问住。

  沈宴宁眼眶霎时通红,失神地陷在床榻里,茫然地看着她:“那你要我怎么办?”

  怎么办?Cholé也给不出一个好的办法,但知道她这样匆忙回去绝对不是个好办法。

  她长长地舒一口气,蹲下身,轻声安抚,“再试着联系联系其他人,总能找到人可以帮上忙的。”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