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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宴宁抖着肩,胸口不住起伏,任由风雪砸在脸上,半天挤不出一句话。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几秒。

  突然,雪地里晕出一道水迹,不过一瞬就渗透进皑皑白雪中消失殆尽,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水迹垂落。

  孟见清呆住了,竟忘了兴师问罪,轻佻笑笑说:“我还没哭,你到恶人先告状起来了,我这也没把你怎么样啊?”

  沈宴宁以为自己能忍住,可眼泪还是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两颗滚入了无尽长夜中。

  她不明白这种悲伤从何而来,只是自然而然地在见到他的时候,就这么落了下来,然后越来越多,像是要把内心所有的情绪都倒泄出来,齐齐铺天盖地袭来。

  哭了一会,沈宴宁觉得窝囊,拿手挡住眼睛,发出很细碎的音:“孟见清,我知道你没有那么喜欢我,也知道当年我走的事让你丢了面子,你觉得我自私也好,无情也好,我都认。”

  她对自己说,那都是自作自受。谁叫她当初要不信邪地引诱他走上那条海盗船,谁叫她对一个不会有结果的人有了奢望;谁叫她是真的动了心动了情

  沈宴宁忽然觉得这样很没意思,干脆破罐子破摔,带着很浓的鼻音,说:“所以你要恨就恨吧,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小姑娘拿他当年说过的话来堵他,孟见清无奈地抵了抵后槽牙。这回旋镖还真是正中眉心,偏偏他又无可奈何。

  寒夜冰凌,环绕的雪山陷在一片浓雾中模糊不清,冰雪覆盖的湖泊,寂静无声。

  孟见清沉默看着她,良久叹了口气,轻轻扯下她的手,声音也软下来,“我还能怎么恨你?阿宁,我们俩的事,不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吗?”

  沈宴宁被刺痛症结,心口滞闷一股气。眼角泪痕干涸,风一吹,绷得脸泛疼。

  “孟见清,你别装了。”她滚了滚干涩的喉咙,慢慢看向他,“这里又没人,你装的那么深情有什么意思呢?”

  零下十几度的夜晚,她好像不知冷地将这些年的委屈悉数倒出来,“你敢说你当初和我在一起就没一点算计吗?你一步一步算得清清楚楚,你扪心自问,那么兴师动众地退掉一场婚是真的为了我吗?”

  这些话,她当年到分手都不敢问出来。如今借着酒劲,一股脑儿全问了出来。

  她想,当初她或许未必拿出全部真心,可他又何曾以真心相待。

  谁算计谁,还真说不准。

  用一个女人换一个前途,一个摆脱家族束缚的前途。换做沈宴宁,也会这么做的。

  孟见清没否认,指腹揉搓着她的手背,只觉得那枚素戒实在是碍眼极了,拇指摩挲着上面凹凸不平的纹路,不咸不淡道:“阿宁,你这么聪明,看不出我有没有算计?”

  沈宴宁忽觉心痛。

  正是因为她足够聪明,才能从这十分算计里看出了三分真心,心甘情愿为了这三分情意留在他身边。

  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好笑,明明什么都看得很明白,明明知晓最初三番两次的相遇都不是偶然,明明知道他每一句情话背后都是一个庞大的阴谋,却还是入网了。

  所以他们之间,真没必要说谁对不起谁,纵使他们都算不上什么好人。

  长夜绵绵,北欧的冬天白日很短,刚刚那一番争执过后也不过才到六点。

  餐厅和商店基本都关门了,寥寥几个路灯,厚厚的积雪覆盖在木屋和峡湾上,黑夜里看不清轮廓的山脉连成一片,像一排巨大的幕布盖住陡然升起的月亮,令人心生恐惧,不敢抬头。

  他们的结局远不必闹得如此难堪,只是谁都有不甘心的时候。

  孟见清扣住她的手腕,直视她的目光。昏黄的灯光照在沈宴宁的脸上,凌乱的头发被风吹起糊在双颊,黑夜笼罩了一切,却唯独那双眼睛,即便再狼狈,里面的光也不会柔半分。

  他一直都知道,她那副温顺的性子里有股死不服输的傲气。这份傲气有时会让他欣喜,有时也会让他挫败。

  他等了很久,没有等到她再开口,终究先低了头,问:“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沈宴宁执拗地摇摇头,“孟见清,别再往下走了。”

  她好似很累,虚脱着身体,动了动嘴:“我想过一个安稳的人生。”

  人可以耍尽心机欺骗别人,也可以装聋作哑欺骗自己,但只有心,心所向往的人或物,谁都欺骗不了。

  孟见清一脸好笑地看着她,“阿宁,你觉得你和我在一起一回,还能过一个安稳的人生吗?”

  风雪似乎又大了些,玻璃廊桥下,风裹挟着雪粒子在湖面打着旋儿。

  寒冬是艰苦的,沈宴宁不明白这里的人怎么能忍受的了遥遥无期的黑夜和折胶堕指的冬天,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孟见清会这么执著。

  她露出了茫然自失的表情,万般无奈地看着他好半晌,说:“孟见清,你知道我在巴黎这几年,最难熬的是哪一天吗?”

  这些年里,她从未透露过自己的消息,孟见清又怎么会知道。

  “是我在巴黎过的第一个圣诞节。”她语速很慢,像是在听一首老掉牙的歌曲,偏偏却舍不得跳过,她说:“其实那天我来了。”

  孟见清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瞳孔骤然缩小。

  沈宴宁淡淡一笑,回忆起那个清晨。万里无云,和风爽朗,戴着眼镜的老艺术家在街边弹手风琴,路口那家面包店,Cholé总嫌弃他们家可颂的味道太腻,她才知道原来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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