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0
——酒液裹挟着蛊虫汇成银河,少年尸身化作光点融入星流,玄尘与卫安的虚影正并肩立于北斗勺口,将那道星河引向紫微星方位。
卯时初刻,上朝的文武百官惊恐地发现,太和殿前的日晷投下两道影子。身着龙袍的女帝蹦跳着踩自己影子玩,而他脚下延伸出的另一道帝王影,正随着星河流转逐渐凝实。
太和殿前的日晷阴影偏移半寸时,丞相裴筝发现自己的朝笏正在融化。
“陛下”裴筝刚开口,忽觉喉间腥甜。他惊恐地发现文武百官的朝服下摆都在滴血,这些血水顺着地砖缝隙流向太和殿中央,渐渐汇聚成完整的紫微星图。
宫墙外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碎裂声。凌昭浑身是血地从地宫裂缝爬出,手中紧攥着半截桃木剑。他身后冲天而起的星河光柱里,隐约可见九尊青铜鼎的虚影,鼎身上符咒与蛊虫纹路交相辉映。
“拦住他!”小路子尖利的嗓音刺破朝堂。十二名金甲侍卫腾空而起,却在触及星光的瞬间化为白骨。
太和殿穹顶轰然炸裂,露出血色苍穹。紫微星此刻分裂成双星,一道星光照在凌昭手中的桃木剑上。剑柄处北斗七星骤然亮起,地宫中三十坛桂花酿的香气席卷大殿。
“就是现在!”卫安虚影突然实体化,徒手撕开先帝蛊身。玄尘的虚影则化作符阵笼罩女帝,将她心口的星宿图谱生生剜出。凌昭飞身接住坠落的图谱,发现那竟是《紫微斗数》缺失的最后一页。
九尊青铜鼎同时发出悲鸣,鼎身上的盘龙纹开始脱落。先帝蛊身发出不甘的嘶吼:“朕以江山为鼎,万民为蛊,尔等”话音未落,玄尘卫安双魂合一的星辉已穿透灵台。百官影子化作的锁链从地底钻出,将蛊虫身躯拖入九幽深渊。
桂树抽第七片新叶时,钦天监的浑天仪裂了道细缝。
新任监正提着鲛绡灯蹲在仪器旁,灯影里飘着几粒金色光尘——这是三年前星鼎重铸时凝成的星屑。她忽然发现裂缝中渗出淡青色汁液,带着熟悉的桂花香,与当年新帝眼泪滴入星图时的气息如出一辙。
“星脉在哭。”监正指尖刚触及汁液,整座观星台突然剧烈震颤。
几乎同时,北境狼烟台升起七道紫色烽火。这是开国太祖定下的最高预警,意味着有星陨坠于人间。戍边将军加急奏报中夹着片焦黑树皮,上面星芒流转的纹路与玄门观星台下的桂树如出一辙。
白傲月握着树皮踏进钦天监时,监正正盯着浑天仪裂缝里长出的嫩芽。那芽尖上顶着颗露珠,露珠中竟有缩小的双星投影。“陛下请看,”她引动星诀,“贪狼吞的不是月亮,是紫微伴星!”
露珠应声炸开,幻象铺满整座大殿:玄尘与卫安的星魂被困在血色漩涡中,无数蛊虫正啃噬着他们的星辉。更可怕的是,漩涡深处隐约可见九尊倒悬的青铜鼎,鼎身上盘龙纹正在蜕变成蛊虫形态。
“凌师兄”新帝突然冲着虚空喊道。三年来第一次,他腕间沉寂的桃木剑穗发出微光,剑穗上的北斗七星竟有两颗暗淡如死。
此刻的星河深处,凌昭正抓着半截星索艰难前行。他周身的护体星芒已残破不堪,怀中《紫微斗数》全卷正在缓慢燃烧。三个时辰前,当他循着桂香追踪到贪狼星域时,赫然发现本该守护紫微的双伴星,正被某种力量炼化成新的蛊鼎。
“你们居然把师父的星魂当蛊引!”凌昭挥剑斩断缠住卫安星魂的蛊链,剑锋却被突然出现的青铜鼎震碎。阴影中走出个戴青铜面具的白衣人,手中把玩的正是玄门初代掌教的七星拂尘。
“三百年了,你们才看懂《紫微斗数》里的炼星术?”面具人轻弹拂尘,星索突然化作万千蛊虫,“当年玄青子与太祖分饮蛊酒时,就该想到星脉终有反噬之日。”
凌昭瞳孔骤缩。他终于明白史书里记载的“太祖夜饮三百杯”是何含义——那根本不是酒,是能让帝王与星象同寿的蛊虫卵!面具人掀开衣袖,腕间星脉与桂树嫩芽的纹路完全一致。
星海突然掀起巨浪,凌昭在坠入漩涡前捏碎了怀中玉符。这是玄尘消散前留给他的最后一道保命符,碎裂的玉片中迸发出三十年前埋下的桂花酿香气。已经暗淡的卫安星魂突然睁开双眼:“阿昭,砍桂树!”
星海深处传来玉碎之声。凌昭在消散前看到震撼景象——九鼎在紫微星光照耀下化作齑粉,历代帝王蛊虫纷纷坠入贪狼星渊。玄尘卫安的星魂挣脱枷锁,化作两道流星射向桂树残桩。当烟尘散尽时,焦黑的树桩上绽开朵琉璃般的星屑花。
第52章 翁主似乎又要有一场暴风雨了。……
“更漏子滴到三更了,陛下。”
裴筝的声音在御书房青金石地砖上轻轻一滚,恰似他广袖上银线暗绣的云纹,分明是极清雅的模样,偏教人想起雪地里的刀光。女帝白傲月从奏折堆里抬头,见那柄羊脂玉如意正被右相握在掌心把玩,月光从十二扇螺钿屏风后漫进来,将他眉间一点朱砂痣映得妖异非常。
“裴卿倒是好兴致。”女帝将密折往案上一掷,金丝楠木的声响惊得烛火乱跳,“北疆八百里加急,说莹星那丫头在云中郡收编了五千流民。”鎏金护甲划过奏折上“飞鸾旗”三个字,殷红如血,“程将军怎么看?”
程豫瑾单膝点地时,玄铁重甲撞出金石之声。这位镇国将军尚带着朔风的气息,肩头落雪未化:“禀陛下,臣上月剿灭赤狄残部时,在祭天金人底座发现了这个。”呈上的铜匣里,白莹星贴身佩戴的鸾鸟玉珏正泛着幽光。
女帝忽然笑起来。那笑声撞在三十六根蟠龙柱间,惊得值夜宫人跪了满地。“好,好得很。”她起身时九凤衔珠步摇哗啦作响,十二幅蹙金绣山河裙裾拂过程豫瑾的银盔,“朕的妹妹,拿着朕赏的玉珏,去和赤狄余孽歃血为盟。”
裴筝突然轻咳一声。他执起青玉案上的越窑秘色瓷壶,琥珀色茶汤注入盏中时腾起袅袅雾气:“陛下可还记得三年前的中秋夜宴?翁主献上的那支胡旋舞,可是让西域使节看直了眼呢。”茶盏被推到女帝面前,水面浮着半片茉莉,“臣听闻云中郡近日新得了一批大宛良驹。”
程豫瑾猛地抬头,盔缨扫过御案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