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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他初次看到那张《鱼篮观音图》,的的确确觉得惊为天人,一见钟情。

  见她没甚反应,他又放下剑,郑重其事地竖起右手三指,祈饶服软说:“好啦,我发誓,我以后不再见晏苏荷。若再惹你生气,天诛地灭不得好死。你便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唇角带笑,长目潋潋,亮得像星星。

  她那日抛下恩断义绝四字就走了,一直对他不理不睬,真真令他五味杂陈,今日他正式向她道歉,也是第一次正式挽回她。

  后园夜景极美,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他的道歉够诚心,气氛也甚暧暧。观怀珠,她眼神迷离着,倒不像刚才那般坚决拒绝。

  陆令姜感觉有戏,缓缓站起身来,垂下头,像小心翼翼对待易碎的瓷器,一记缱绻的吻将落在她牙绯色水润的唇间——他们的重归于好之吻。

  怀珠却侧头避开了。

  她生疏道:“我还有重孝在身,不能侍奉殿下,还请殿下找别人解决。”

  腰间的白麻腰带,分外灼人眼。

  陆令姜的希望骤然消散,小心经营的氛围被她一句话打碎,心头又酸又颤。

  解决?难道在她眼里,他脑子里只会想这些?

  联想起她教她弟弟的“烂人”,好像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顿了顿,没说什么,雨纷纷扬扬逐渐变成了雪糁儿,空气异常寒冷,凉得人心也寒。

  自从落水以来,她那双生病的漂亮眼睛总是氤氲着一团雪雾,令人难以捉摸。

  凉亭四面透风,久待容易着凉。

  陆令姜独自干巴巴会儿,有点落寞,笑也不太能笑得出来,自顾自找话道:“那。今日也为你祖母尽过孝了吧?白家人那样欺负你,咱们一会儿直接回东宫去。”

  怀珠秀眉微蹙:“我不。”

  陆令姜气窒,三番两次被拒,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你不?你再说一遍。真要和我恩断义绝吗,你为何这般狠心。”

  怀珠慢声问:“你逼我?”

  她不冷不热的从容和疏离,让陆令姜险些喘不过气来。

  他拍拍她的脸蛋,笑,神色却罩着一层鸭蛋壳青色,比月光还淡的忧伤:“没有……哪敢呢。若我现在真想要你的话,也可以的。你不说我老想着那事么,确实。这么多日没碰你,很是思念。小观音。”

  最后三字咬字有些重,掌心的温度在她颊畔游走,充满暗示意味,气息胶着。

  怀珠眼神几分冷,欲骂他无.耻,也实打实感受到了危险,他虽仪态举止翩然斯文,却并不表里如一。

  他有权,有人,而她处于多大的劣势——柔弱的身子骨,见风使舵的娘家,甚至女子这层身份就是天然的束缚。

  也是她太傻太天真,竟直直白白和他说出了断绝之语,以为能博得什么。

  “……不住在东宫。”

  她思忖片刻,退步道,“我的意思是,不住在东宫,你先让我住在春和景明院,行吗?”

  陆令姜问:“为什么?”

  怀珠不想回答,随口敷衍道:“因为你还没娶太子妃,先册封我,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他不喜不悲唔了声:“我说了,你不喜欢晏家,我就不会聘晏家。”

  怀珠道:“那换一个主母呢?就会有什么变化?外人现在看我虽是美女,但我很快会人老珠黄的,你只是现在上头,不会一辈子喜欢我,到时候你和你真正的太子妃相伴,只会觉得外人碍眼。”

  话平平静静,并无怨妇的哀伤之意,陈述一个事实。自从说了那句恩断义绝后,她对他好像真的放下了。

  陆令姜问,“你怎么知道?”

  怀珠声音微微尖:“我就是知道,我经历过。”

  陆令姜缓慢迟疑:“……经历过?”

  怀珠察觉失言,道:“梦里。”

  说罢话头骤停,耷拉着眼皮,疲累的容色,一副久病之貌。黯然神伤,并不似是装的。

  亭外枝柯间随风摇曳的枯叶,仿佛雨夜里的哭声。

  好像说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头。

  陆令姜微微心软,想起近来自己也时常噩梦缠身,感同身受,松开了她:“不会的,别杞人忧天。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

  他是浸淫在温良恭俭让中长大的,自幼仁义礼智信,清清白白,光明磊落,为了在波诡云谲的朝廷上站住脚,从没做过任何叫人拿住把柄的事。

  唯一一次越雷池,便是强娶了她。

  怀珠淡淡问:“喜欢我?殿下,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喜欢我现在这张脸。忘记告诉你我其实很快会瞎的,没法在榻上侍奉您,也没法讨您开心。”

  他尝试笑着逗她:“我不会让你盲的,定会……”

  怀珠打断:“那殿下,您知道我这是什么病吗。”

  陆令姜一凝,那日郭御医只说是很严重的眼疾,却没说具体病症的名称。

  怀珠替他答道:“绝症,眼盲的绝症。天生的,您以为买到一个完美无缺的大美女赏玩,其实是假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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