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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往很热闹,棚中热水白雾缭绕,茶客喧嚣。
白父独自点了壶茶,桌上摆有两个茶碗。
白父面前的茶碗半满,他局促不安地喝,吸了口气,挺起了胸膛,努力摆出些像原来那般当老子的骄傲姿态,摆出阵仗,大马金刀的姿势正坐。
偏偏白照影在他跟前凝立,白照影没进座位,站着不动。
白照影身后的王府小将表情不善。
白父便坐不住了,于是只能起身行礼。
这时方才被白照影虚虚地一拦,满身金红色的锦衣,因这动作闪了闪。
白照影道:“父亲免礼,快请坐。”
白父哑然,老子的威风顿时削去多半,再看他的长子,模样比丧事相见的那回,明艳了不知多少倍!
更何况他从世子妃变成了王妃,身份更加贵重。
白父接下来的话题难以展开。
可是他又不得不说,强作慈和道:“狐狐。灵堂举办丧仪那回,为父以为王爷去了,你当真命苦。有幸老天眷顾,王爷平安无事,为父当真替你高兴。”
白照影道:“好。”
“……”好得太敷衍了。
白父只觉喉咙哽冻,大儿子根本不给他寒暄的机会!
他也不接招,仿佛自己一旦说完所有的话,他就会客气地告辞,礼貌又体面极了。
白星群不由暗中后悔,这十几年来,他怎么就把宝全押给二儿子,而完全蔑视这个大儿子的存在呢?
早知道大儿子多年装痴卖傻,还能有这么大的造化,他定不会把白照影当成个累赘,轻看他如此之久!
可惜这世上没地方卖后悔药。
所以尽管白照影成为王妃,白星群自知父子早已离心,他也没指望郡王妃孝顺听话,更不敢把云中郡王当成自家贤婿。
白星群给白照影推过去大碗茶:“狐狐,守灵时你二弟陪你伴你,兮兮他向来懂事,在为父跟前总念你的好,你兄弟敦睦,为父老怀大慰。”说完白星群捻须。
白照影不置可否。
白星群自顾自地劝说道:“兄弟之间,守望相助,白家才能越来越振兴昌盛。”
“你现在是郡王正妃,呼风唤雨,想要的应有尽有。”
“兮兮的婚事因为王爷的缘故搁置。”
“眼下你二弟待在书房,整日忧思过度不出门,他脆弱得很,正是你身为兄长该当拉他一把的时候,你当请王爷高抬贵手放过七殿下,成全他两个人的婚事。”
“……”
白照影抬眸,此时茶碗棕褐色的水面,映出他过于明亮的眼睛。
而白父竟说得有些激动,微扬起声调道:“我们白家,这样就能一门双秀!有个皇子妃,再有位郡王妃!你两人相互扶持,必将互帮互衬成一条坦途大道!”
白父从长椅上站起来。
成安连忙警惕地绷紧身子。
白父却仍陶醉在自己的说辞:“人帮人上天,今后你若有难,跟王爷拌嘴吵架,还有兮兮这个皇子妃帮你们从中劝和。如今帮兮兮脱困,挽回议亲,只有你能做到。”
“狐狐,你切莫辜负父亲对你的期望啊。”
他其实能想到白父寻他,与七皇子和白兮然的婚事有关。
但是白照影没有想到的是,白父没有请求他,没有向他表示抱歉,更完全没提白兮然拿那喜帖恶心自己的事。
采用得竟是这么可笑的说辞——互相帮衬?
成安还是憋得受不了了,脱口而出:“贵府二公子得势时,几次害得王妃……”
白照影止住成安的话。
怎能与他们讲通道理?
白父的偏心绝不会改变,更何况,如今他再养自己也养不亲。
他也没把白父当成爸爸,白照影认可的爸爸,一直都是现代那个,事业家庭两不误,即使知道他重病活不长久,也依然很爱他的美大叔。
白照影道:“父亲谬误了,误听信坊间传闻,王爷没耽搁任何人的婚事。”
白星群抿唇。
白照影道:“下旨七殿下静修的是圣上,圣上英明慈悲,他的决定,不容我等置喙。”
“更何况静修又不是出家,缘分到了,议亲自然继续。”
“我若横加干预,吹这种枕头风,好像真是王爷的错,我怎能对得起我家王爷?”
怼得好,锅甩得干干净净。
成安在一旁忍着鼓掌的意思,又咂摸着这个“我家王爷”,成安弯起嘴角。
王妃不奉陪了,告辞道:“既不是王爷的错,那我多说无益,也请转告弟弟,让他好自为之,注意保重身体。”
话毕白照影起身,留给白星群唯有背影。
白星群彻底无话,仿佛再说就得领个妄议圣裁的罪过,那可就完了。
白星群嘴唇打颤,却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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