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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sp;他像常年行走于尸山血海的猛兽,暴露出冷峻的凶性。

  而段莽此时眸光点亮,用力扶了扶刀把——廷杖终于要来了吗?

  剩余的言官们表现各异,有的挺起胸膛,有的伏跪在地,为首的那名老言官,这时背影缓缓站起,爆出得却是阵剧烈的咳嗽。

  “顾老!”

  “顾大人!”

  “顾御史……”

  殿内的数名言官围住老言官。

  那姓顾的老臣却狠狠摆了摆手。

  他年纪老迈,然而格外固执,身体明显已不禁折腾,硬顶着一□□气连续急喘地进谏。

  ——“臣请求,老臣请求,陛下收回,成命。”

  乾清宫外医官们听闻顾御史像是犯了急病,不知该进该退,纷纷提着药箱站在门槛里面。

  白照影前世在医院见到过很多年纪大了,动气时痰喘上涌的老人。

  如果这个姓顾的老臣倒不出这口气,必定会死在乾清宫,然后萧烬安就会得到上任首日,逼死进谏大臣的恶名。

  顾大人在逼萧烬安。

  这种难题,有时候竟远胜于对付倭寇或者瓦剌人。

  白照影觉得这座皇宫很不可爱。

  他想去做点什么打断这场闹剧,萧烬安已语气平淡地下令:“锦衣卫将顾御史送回府,准假养病。”

  送这个字意味着不能打,段莽忍了忍,勉强听懂了。

  段莽带锦衣卫将顾御史抬出殿外。

  七八名医官跟在后面,随时准备诊治,看来是顾大人气死在家里也不能气死在乾清宫。

  宫殿里有一段暂时的混乱,接着杂沓的脚步声过去。

  依旧在殿里跪着的言官,此时已经没了首脑,彼此相互对视,双臂支撑着身体,再度抬头面相龙椅之上的皇帝。

  皇帝的意思很明确。

  皇帝就是要把生父钉在耻辱柱,有抗议,不接受。

  自古言官都是倔脾气,却发现根本拗不过新皇帝。

  今日哪怕他们全都以死进谏,也会被皇帝的锦衣卫拦住,没法咬舌,也没法撞柱。

  言官们齐齐在萧烬安跟前叩了个首。

  “臣等告退。”

  “去吧,明日不必再来。”

  “是皇上。”

  穿红色官服的朝臣倒退出乾清宫。

  这时有名音色年轻的言官停下来,压抑片刻,还是追问道:“微臣想,陛下今日不满,也许是因为我等直言直语,伤害了陛下对已故母亲的感情,可微臣纯粹是为江山社稷考虑。陛下分明已经能平稳登基,做得却是件写进史册都惹人争议的事情。”

  那青年官员觉得萧烬安不值得。

  白照影眼睛闪了闪。

  他直觉萧烬安不会罚这人。

  他没想到萧烬安竟还会对他解释道:“先帝处事惯用阴谋,自以为是,造成朝廷积弊,大虞内耗,国内幽兰教肆虐,外敌入侵,皇子间争斗不休。”

  “朕不仅要为太后伸冤。”

  “朕要改变的,是以上所有情况,所以不作任何人的遮羞布。”

  “……”

  他话毕,那青年官员默然。

  眼前的新皇帝,在登基以前便身体力行地践行着他刚才这番话,所以青年官员垂头拱手。

  青年官员道:“臣明白了。臣以后,不会再来进谏此事了。”

  萧烬安摆手。

  那青年言官倒退出殿门外,没了人影。

  白照影则是稍稍松了口气,心想,我就说你们说不过他吧。不仅说不过,还打不过。

  白照影心里小小得意,他从柱子后面出来,脚下的动作没停。

  他彻底出现在萧烬安的跟前时,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的情绪,在见到他时有种从混乱到平静的微妙变化,他觉得萧烬安在高兴。

  可是他当皇帝以后,越发克制自己,使白照影只能观察出萧烬安嘴角,一点扬起的弧度。

  白照影扑过去差点趴桌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是突然行大礼。

  知道的人手臂已经伸出来,赶在皇后拜年以前,让皇后稳稳握住了自己的手。

  “慢点。”

  皇后站定。

  “其他人等出去,到殿外轮值,不必进殿守护。”

  “是。”这场面,锦衣卫们早已经习惯了。

  段莽最后把乾清宫的正门关闭,那宫殿里又空旷又安静。

  白照影好奇地审视着御书桌后面的九龙屏风,是金色的,像电视剧里那样子,也与他前世为数不多的几次旅游所见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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