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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里最安全,只要有人偷听,一眼就能看见。
太子坐下后,慢条斯理的端起紫砂壶倒茶,抬眼打量霍云霄。
这小子长进了,一言不发的,要是搁以前,必定是进门就呱啦呱啦竹筒倒豆子全说了。
“怎么?方才憋不住要说话,现在又哑巴了?”
霍云霄心里不高兴,晒的微黑的脸板着,瓮声瓮气道:“不是您让我闭嘴吗?”
太子:“……”
他自认涵养极佳,轻易不动怒,便是在殿上面对诸多破事都能面不改色,偏偏这混小子就是有本事招惹他,他实在忍不住,抬手就甩了他后脑勺一下。
“赶紧说,今天不说,你一辈子就都别说。”
霍云霄委委屈屈地摸着脑袋,气鼓鼓地坐下,到底是说了,“张炳之想杀我,他借刀杀人,狗东西,要不是我拼死冲回来,你现在就看不到我了。”
“这事儿我知道,还有呢?”太子端起茶杯,眸光阴沉,也学着霍云霄牛饮水般仰头喝了,“这个你折子里已经说过了,张炳之拒绝承认,甚至反咬了你一口,说你不听军令,私自行军,实难指挥,再说了,你也拿不出证据,空口无凭,父皇也不可能凭你的一面之词拿下他。”
霍云霄当然清楚这些猫腻了,心里更气了。
他咬咬牙,怒声怒气道:“叛军,不,根本就算不上叛军,是官逼民反,那些百姓活不下去了,他们是被逼的造反……”
太子面色一凝,立刻抬手制止了他的话,“你这话没道理,每年户部都会单独给肃州拨银子,甚至只有肃州能捐监,所得全归肃州官府,不用上交一分,这还是当年有人提议,我通过的,还专门找父皇商量过,那儿的百姓怎么可能活不下去?朝廷补贴的钱呢?”
“钱?哪来的钱?粮库都是空的,您要是不信,就去问那个叛军首领好了。”霍云霄并不知道这件事,他又不是户部的人,哪里知道会拨钱。
他气的拍桌子,目光赤红,“我看到了,我亲眼看到的,肃州百姓过的可怜,家家户户别说钱了,都没什么存粮,穷的吃草,啃土,瘦的跟竹竿儿一样,那些叛军有一半连武器都没有,我杀的,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是大梁百姓,是过不下去被逼反了的百姓,也是您、是皇上的子民,皇上一贯爱民如子,要知道真相了,那我这叫什么平叛?这功劳拿着简直就是不要脸,师兄,到底怎么回事?那边的情况你真的知道吗?朝廷知道吗?我不明白……”
他真的不明白,朝廷在干什么?
太子听的也是面色铁青,他自然相信霍云霄,但又不能凭一面之词断定这样的大事儿,总要查证才行。
他怒目看着霍云霄,一拍桌子,白瓷茶碗蹦了三蹦,“你对着谁大呼小叫呢?不想活了?”
霍云霄毕竟不是以前的他了,狠狠咬着牙,胸膛起伏不定,转身就走。
太子在后头喊,“你给我回来,你给孤回来,混账……”
顺着风飘来一句话,气呼呼的,“晚上的宴席我就不参加了,我身体不适,受伤了,需要养伤,我回家了……”
太子气的拍桌子,一阵心悸,缓了好一会儿,但转而想起什么,眸光森冷,仰头又灌了一杯凉茶。
霍云霄心里憋着一股气,一股他自己都说不上来的怒气,回府后,门房开门不过慢了点,他就忍不住了,厉声斥责。
“我都认不得了?啊?眼睛怎么长的?糊涂东西,招子不用就挖了……”
门房被他一身煞气,还有响亮的嗓门,吓得膝盖一软,噗通就跪下了,一叠声的求饶。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我不是故意的……”
霍云霄刚进二门,三重月洞门前,就跟周尧碰上了。
他看见周尧额上的刺字,目光阴冷,眼神微眯,语调也不佳,“你是谁?”
周尧一愣,不过他反应很快,赶紧拱手,“我叫周尧,是东家请的账房,今日来是为了送账本跟商量一些要事,刚准备出去。”
“这是二门,谁让你进去的?”霍云霄拿着剑,似是下一刻就要拔剑,“后院只许女眷进出,你乱闯什么,不知道规矩吗?”
“侯爷?”青梨提着个小纸包,一脸惊喜,“您回来了?我这就去跟夫人说……”
她跑了两步又转头,将手里的纸包递给周尧,“周先生,夫人赏的点心,你带回去给妹妹吃,快去吧。”
周尧连连道谢,拿上纸包,躬着身子和霍云霄告辞。
霍云霄大踏步朝正院走去,心里的怒火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还越发旺盛,那股邪火就跟吹不灭的野火似的,一直在他心口烧个不停。
温竹君刚得知霍云霄这么早回来了,正奇怪呢,一般来说都得摆个宴啥的,至少会喝庆功酒,怎么回来这么快?
还没收拾好桌上的账本呢,就听到外头传来霍云霄的声音。
“干什么?走路不长眼睛啊?往我身上撞?走开……”
温竹君直觉
有事儿,连忙直起身,立在窗牖前,看着霍云霄从仪门进来,被吼的小丫头哆哆嗦嗦的跪在门前,小心翼翼地抹眼泪,都不敢哭出声儿。
夏日太阳毒辣,肃州又是更热的地儿,他黑了不少,但依旧不掩其俊朗如玉的脸,也越发精壮了,一身银甲衬得他高大威猛,行走间犹如修罗煞神,不可阻挡。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穿战甲,果真有些耀眼夺目,八分颜色,硬是衬上了十分绝色,还真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