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膀,半飞半跑地跟上。他感觉到那颗属于雀鸟的心脏在他胸中飞快跳动,砰砰,砰砰,砰砰,砸得他的骨头与肉都一起痛起来。
第 106 章 娲皇葬地
“不可一直在这里,”他对自己说,“何能掩面作态如虫豸一般躲在岩缝中?”他该打起精神来再去见她,即使满心不安与惶恐,也不该让自己的君王等太久。
只要休息一会,整理整理自己这不像样子的情态,他就应该动身……
鹤沉思着,慢慢把喙从翅膀下挪出来,笨拙地梳理羽毛。太阳完全落下了,他满身的白羽在夜色中像一片倒映着月亮的湖一样发光,在聂云间看不到的角落里,有什么东西被这光华惊动,慢慢地游了出来。
鹤梳理翎羽的动作一顿,猛然起身拍打翅膀,从刚刚蜷缩的地方腾空而起,想要跳上身后的山石。可一股强横的力量缠住他的爪子,用力把他拉回原处。
那是蛇吗?赤色的山石下忽然有难以计数的影子蠕动出来,合成一条庞大的身躯。
绛山君不在乎他的反应,伸手用手背凉了凉他尚在泛红发烫的耳尖。封赤练抬眼看去,少年一身白衣,腰间束着淡蓝锦带,衬得腰身劲瘦颀长,是时天色黑暗万山载雪,少年默默地跪坐在她的前方的梅花树下,眉弓如月清冷萧瑟。
封赤练就是这么猝不及防地撞入这样一双眼眸,如黑曜石般的眼瞳里泛着淡而细碎的暗光,眼尾泛着的那一抹红在冷白脸庞映衬下格外潋滟。
她从未见过这种目光,在银白的月色下脆弱而又剔透,似是有万千话语想要倾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谁能想到白日里出手凶猛、势必置她于死地的少年,此刻却一副温顺的模样跪在她面前。
封赤练惫懒地阖上眼,任白色的热气越发氤氲。既然他没想好如何开口,她也懒得问。
毕竟跪着的人又不是她。
只是,这一夜她心绪并不平静。
她只要一闭上眼,眼前总会出现一家人惨死的画面,阿爹阿娘一辈子行善积德,却遭此横祸,当时她被无忧驼出了村子,等她能够行动后便迫不及待地返回了村子,可那时,她自小长大的村子竟已变成一片乌黑焦土。
封赤练双眼渐渐朦胧,这些年她无数次午夜梦回,她都还是石河村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若是没有那场屠杀,她这些年也不会过的这么辛苦。
夜色渐渐深沉,两人隔着温泉一坐一跪,夜风时起,粉色的花瓣从树上落下,浮在池面上,泛起浅浅涟漪。
也不知久这般泡了多久,封赤练再次睁眼时,月亮已快要落了下去,不过她感觉精神好极了,毕竟温泉炙热,于旁人来说久泡必伤,于她来说,却是大补。
封赤练缓缓睁开眼,正看见郁淮躲闪着低下头去,如新月般明艳含情的墨眉倏地一挑,这人难道一夜没合眼,就这么一直盯着她?
这鹅卵石虽然圆润,却坚硬无比、毫不平整,这人跪了整夜,身子却连丝毫颤抖都没有。
沉思中封赤练坐直了身子,肩膀划开水面激起一阵水声,那郁淮听到这声响却仍垂着眼眸,封赤练唇角暗暗扬了扬,足尖轻挑水面,顿时水珠向外溅起,溅到少年的脸上、身前。
少年终于抬起头看向她,俊美的脸侧还淌着晶莹的水珠,目光里虽透着疲惫,却已然不似昨夜那般震颤,而是又恢复了以往的沉静。
她有时候真的会忍不住怀疑,这叫郁淮的少年当真是个活人么,他当真有人的情感么。
“你若是再不开口,便到寒狱里去说。”封赤练掀了掀眼帘,语气冰凉。
少年看着她抿了抿唇,忽然,轻轻唤了她一声,“阿姐”。
似乎有些久远的记忆被瞬间唤醒,强烈的不适感让她瞬间皱起了眉,“你喊我什么?”
“阿姐。”聂云间再次开口,比起方才那声坚定了许多。
经过一夜他已然想清楚,这浮光教里明显有人意图对阿姐不利,只有确认阿姐安全后,他才能放心回宗里向师父请罪。
封赤练此时已回过神来,伸出右臂搭在池沿上,懒洋洋地嗤笑一声,“本教主竟然不知,自己何时多了你这么个弟弟?”
“我……”少年犹豫了一瞬,很快再次开口,“我本名不叫郁淮。”
封赤练早已有此猜测因此并不意外,只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哦?那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发白的唇角轻轻扬了扬,“阿姐,我是许衡之。”
他既然要保护阿姐,至少得留在她身边,而能够留在她身边最合理的身份,只有许衡之。
这一夜,他脑海里一直回响着阿姐白日里说的话,“自然是恨的”。
若不是他们一家,阿姐如何会家破人亡,若不是他爹娘,阿姐又如何会流落到这天阙峰上。
他在害怕。
他害怕阿姐知道他是郁小六后会不想见他,他害怕阿姐清湛的眼眸里,会出现对他的厌恶和憎恨。
许衡之?这人说他是许衡之?
封赤练没有发现少年沉稳外表下的不安,练媚的唇边倏地泛起一丝冷意,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许衡之私底下可从来不会唤她阿姐,他素来是理直气壮地唤她封檀。
更何况她对这少年的容貌没有丝毫熟悉感,与其说眼前的少年是许衡之,她更愿意相信那叫韩卢的男子是许衡之。
只是他为何会知道许衡之这个名字,她今日虽然提起过往事,可他当时明明陷入了昏迷,即使他当时清醒着,两人之间隔着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