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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那令官前来。

  不多时,门口传来动静。大帐的三重前帘被陆续打起,便有一人裹着深黑色的大氅,将全身挡得严严实实,快步往帐内来。

  原泽舟一时没看出是谁,来人却立刻将风帽和挡脸的绒巾都卸下,朝着原泽舟一个颔首,笑道:“殿下,许久不见了。”

  那副将大吃一惊,竟犹然不忘压低声音:“祝姑娘!”

  他跟随原泽舟已久,昔年也跟随原泽舟出入东宫,岂能没见过此人?能得原承思如此看重,不是祝文茵又是谁?

  原泽舟一时讶然,却也没说出话。他怔然许久,才想起什么,扶着床边想要站起来。

  彤华瞧见了,上前按住他手臂,轻轻一扶,他便僵硬地不再动作。

  她自然收回手,道:“殿下既然受伤,就安心坐着罢。”

  副将看了两人一眼,合手对着二人一礼,道:“既是祝姑娘来了,想是有要事要与殿下说。末将出去守着,二位有事叫我。”

  原泽舟见他出去,伸手请彤华落座。他目光始终深沉地落在她身上,等她落座后回望,他又淡淡避开,用一种并不冒犯的视角面对她。

  他琢磨着言辞,缓慢道:“去岁宫变后,我便不曾再听得姑娘的消息,繁记那边也不见姑娘。我还以为是……”

  他停在此处,没说出那些不祥的话来,又道:“姑娘无事便好。”

  原泽舟此生可谓是十年磨一剑,这一剑尽数是为原承思的宏图霸业。他自幼跟随在原承思身边,心中装的都是家国天下,但是依旧抵挡不了那年偶然一见里祝文茵的华然美丽。

  去岁时在东宫相见,原以为是陌生相逢,她却准确地识出了他的身份。那一刻的激动和快乐自然难以言说,于是他沉寂了多年的心意,又再一次浮出平静无波的水面。

  一见倾心,二见定情,说的就是他孤独岁月里的一场单相思。

  宫变之后,他听说了先帝对印珈蓝下手的事,也听说了印珈蓝就是祝文茵的事。

  印珈蓝已死,他慌不择路,只得去找原承思询问,祝文茵是否还活着?

  他头一次如此冒进,原承思聪慧如此,如何能瞧不出他的心思?

  原承思当真从来没看出他这样深沉的心意,惊讶之余踯躅许久,仍是对他道:“八郎,有关于她的事,今后就莫要问了。”

  原泽舟当日是真以为她死了,霎时便有些难以忍耐,一时间满眼的苍凉悲怆,心思终于得见天日。

  这世上大部分人是因为爱上了一个人的一部分,才爱上这个人的好处,之后再爱上他的坏处,最后才算作是爱上了这整个人。

  原泽舟就循着这寻常人走过千万遍的情路,毫无例外地落入俗套。

  他此生见她不多,从不曾奢望什么,惟愿她能一生安平如意。若是可以,便多见几回,若是无缘,便是再没有相见的一日,也没想过,有生之年,竟如此突然听到她的死讯。

  但他在她人生里从来无关紧要,即便自己抱着那一点记忆不肯放手,也改变不了分毫命运。

  他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将这些事抛诸脑后,继续追随时间,跟着原承思剑锋所指奔赴战场。

  他从来并不执著,若是从此山水不相逢,那便莫道彼此长和短。

  他都快忘了。

  可她却又来了。

  原泽舟一时反应不过来,脑中嗡嗡乱闹,也不知嘴里胡言乱语了一堆什么,总之说到最后,也只落定在一句无事便好。

  彤华笑言道:“自然是无事的。只是帮陛下办完这桩事,我便该回家了。”

  原泽舟听得这句话,心下空了一拍,对面彤华已将一个瓷瓶递了过来,放在他床头的矮案上:“我身上正好带了瓶解毒的药丸,对殿下的伤有好处。若是毒素能解,想来以殿下的体质,恢复也是很快的。”

  他这伤就麻烦在那些毒草的毒性上,祛毒缓慢,伤口恢复得就慢,如此拖得久了,小伤也要耗费成大伤。

  原泽舟伸手,将药瓶攥进了自己手中,低声道:“多谢姑娘了。”

  他听见彤华说“殿下客气”,心里缓了缓,方问道:“姑娘说是陛下遣你秘密前来,不知陛下是有何吩咐?”

  彤华笑了笑,将手中令牌递了过去,道:“哪有什么吩咐?军令如此重要,岂能由我这样不清不楚地送到?我是拿了先前陛下给我的一块令牌,装模作样罢了。”

  她微微侧头,有些含趣地望着他,道:“如今将令牌归还殿下,还请殿下为我隐瞒一二,否则这样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

  原泽舟心中道:你都要走了,还怕担待什么罪名呢?

  他又想:既不是皇兄派你来,那你此来又是为了谁呢?

  他手中摩挲着这块令牌,确认这的确是一块真的令牌。他故作轻松地展臂放到床头,道:“那祝姑娘脚下可要放快些,若是来日东窗事发,我可拦不住。”

  真是有意思。

  他们连面都见得少,说的话加到一起,十个指头都能数明白。今日坐到这里,居然还能开起这样大逆不道的玩笑了。

  彤华笑意盈盈地回望他,看得他只能低下头去。她及时地止住了这个玩笑,问道:“我此来是想和殿下商量一句,可否给我些时间,让我去对面,和他见一见?”

  原泽舟从原承思那里听说过,她是和对面那两兄弟有交情的。他打量着望着她已渐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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