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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沧自打见到阿玄起,一颗心便一直仿佛在悬崖之上与深渊之底来回乱跳。
他不知道旁人遇到久违的爱人会是怎样的心情,但对他来说,在看着阿玄的时候,他的确是恐惧的。
他一刻也不敢离开她,一刻也不敢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那个虚无缥缈的极乐境让他恐惧,也许它会再一次带走他的爱人,而面前的阿玄也让他恐惧,因为她让他感到陌生。
无论是他或者步孚尹,都成她眼中芸芸众生,并无特别。
可她偏偏又对他说,她看不清离虚境,也看不清步孚尹。
他的心被高高抛起——新境超于现世之外,这无欲无求无情无心的神女根本不为凡尘俗世所动分毫,所以才能看得穿这世间万事。可她来了这世间一回,也有了看不清的事物,她终究还是与这世界有了些联系的。
可他的心被沉沉摔落——什么联系不联系,却偏偏又是与步孚尹。
玄沧有一颗固执的心,哪怕所有人说他们的过去是一场虚与委蛇的利用和权力交换,他也坚信自己所感所知才是真相,哪怕鲜血淋漓的事实摆在面前,证明彤华心中另有他人,他也可以扭过头去不看,假作那些都不存在。
他将这些都抛诸脑后。
管她是谁,管他是谁,死而复生、失而复得,这总是上苍垂怜。
他忍耐着这个刺耳的名字,听她继续道:“他能在极乐境与此世之间自由来去,说明他的魂魄根本不受任何载体的影响,换句话说,他可以寄生在任何一具躯体之上而不受任何影响,哪怕那只是一个凡人。”
玄沧明白了,这就是当初薄恒连那么一具凡人躯体都要抢回去的理由。只要步孚尹在,那么任何一具躯体都可供驱使,都可以让长暝顺利地转移复生。
阿玄道:“但是长暝与步孚尹的关系,我并不清楚。”
玄沧点点头,沉默片刻后问道:“步孚尹去过离虚境吗?”
阿玄难得迟疑了。
玄沧直视着她,她垂着眼安静地思忖了许久,这个答案似乎极难判断。这让他心中无可避免地流露出一种讽刺的酸意——看,她能轻易看穿此世所有人的心,能轻易将长晔逼得生怒、让长暝被迫退兵,但她偏偏就不知道步孚尹的真假。
她最后肯定道:“去过。他和长暝不一样,我可以感觉到。”
玄沧低下头,没有再看她,应声道:“离虚境我已经在查了。妙临去了地界,此事有些麻烦,等有个结论,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就好有眉目了。”
他已经知道她对此所知不多了,便没打算继续向下问,仍要按着自己的旧法去继续查。
离虚境是司命神君妙临所创造的小世界。当初大战时,她原本是一直站在长暝那边,可后来却在玄沧设法擒他共同沉睡之前突然叛他来到天界,才成就了玄沧之计。
而实际上,她从一开始就是假意叛变。她暗中创造离虚境,供长暝藏身所用,又在天界掌管天机楼,看顾上天庭动向。当日的自投罗网,反保住了地界大部分可用之人,所以此次开战,才好占得上风。
她如今又在开战后重新追随长暝,还锁了天机楼给天界添麻烦。至于那个离虚境,当初就是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此番有他们刻意遮掩,更是难找。
玄沧说去查,又岂是那样好查的?
阿玄垂眼,安静片刻,道:“我打算去一趟地界,找长暝。”
玄沧执杯的手指一滞,重新抬眼望向她,下意识道:“找他做什么?”
他这句话说完,又觉得口吻有些不对,便又解释道:“若是为了探查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怕你去了也无济于事。今日阵前他故意激你,又有能制你的手段,若你去了,恐怕并不安全。”
阿玄道:“他用的是衔身咒。”
玄沧都不想去想离虚境里的长暝和步孚尹究竟有什么关系了——彤华当年能控制住步孚尹,用的就是衔身咒,而如今长暝制住阿玄,用的还是衔身咒。什么破咒,他听得都要烦死了。
他垂下眼去遮掩情绪,又听到阿玄道:“衔身咒认人,不可能由一个人下了,又由另一个人掌握操控。若理清此间关系,便可知如何应对。”
玄沧想了想,道:“长暝与长晔不一样。他的自由不在于是否实际为天道所控制,而在于自己是否可以随心所欲任性而为。他与天界开战,并不是对回溯感兴趣,就只是因为想要和长晔分个高下而已。这一点是很难改变的。”
他说到此处,略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她道:“你由极乐境来到此处,是要插手此世的事吗?”
阿玄摇头道:“我非此境生灵,无力插手此世之事。之所以来到此处,是为保极乐境。”
玄沧想到前面那一句“步孚尹去过极乐境”,眉心微皱,问道:“极乐境可以自由来去吗?”
阿玄道:“不能,入极乐境者,皆不得出。”
她明白玄沧为什么要问这句,直接解释道:“但此世与极乐境的问题,未必全都在于步孚尹——你们应当是不知道的,父神未死,而是飞升至极乐境内了。”
玄沧脸色立时便沉了下来,道:“我并不知此事。”
对于这件事,他完全不知,甚至一直以为父神随其他创世神一同死在了飞升失败的时候。长晔也从来没有与他提过,若在从前,他必然会坚信长晔也不知情,但如今,也无法完全排除长晔知情的可能性。
如她所言,长晔想要以战引出命轨的举动已经影响到了此世甚至极乐境的运行,那么是否可以认为,极乐境中亦有人在推动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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