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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若是天界将阿玄带走,那么自然无话可说,但如今她自己送上门来,长暝亦说过放她进来的话,如果玄沧也没有反悔的意思,他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她离开地界?

  他只能侧身让步。

  往魔宫走去的时候,薄恒在一片沉默之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从前她来地界的样子。

  那时候地界由他做主,他许她自由来去,每次他觉察到边境有异,便知是她再度到来,无论当场有多少繁杂的公务,他总是要立刻推掉去见她的。

  每次去,总要提一壶好酒,其实她哪里喝得出什么好啊坏的,他就是乐意拿给她让他浪费。横竖这世界百年千年又万年,酒就这么一壶一壶地酿,她总也喝不完的。

  小姑娘家,他让着她些又何妨?他见过了她最弱小的时候,见过了她成长的过程,见过她惶然无助地无处可去、只能来问他长生骨的秘密,见过她固执不休、与他说要再往人间强求一回的时候……

  他想,对她而言,他总要比旁人特殊些,他让着她些又何妨?

  但他仍旧还是对不起她。地界生事,他清楚所有的算计,却并没有将她绕出去。陵游死在天界是意料之外,但他缄口不言,享受了变故之后的所有成果,还利用了她的伤情,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就连去杀她的步孚尹,都是他去找来的。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他都在劝慰自己,这其实也没有什么,他和彤华之间无非也是利益置换的交情,谁也没有对不起谁,他为地界、为长暝,这总是没有错的。

  即便他真的在最后对不起她,但好在她是死了。

  她死了,就再也没有谁可以指责他对她这一点薄情的过错。而薄情原本就算不得是什么过错,自始至终,他总也是沉默的、并不曾与她表露过任何心意的。

  时至今日,两下无言,都是咎由自取。

  他们终于还是来到长暝的居所之外。薄恒停下脚步,与她道:“他在里面,你进去罢。”

  阿玄迈步向前而去,薄恒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又向前一步,道:“你看清楚些。”

  你看清楚,里面那只是一具空荡的皮囊,皮囊中不是什么步孚尹,又或者说,步孚尹根本就不存在,那里面是长暝。

  你看清楚,那里面自始而终,就都是长暝而已。

  阿玄听见了,但脚下没有停步,她一直走到门前,厚重的大门向内自动打开,邀请她入内,又在她身后重重阖上,将他的目光阻绝在外。

  长暝坐在主位上,因为刚刚养过一回伤,这下只穿着一件朴素长袍,披着件外衣坐在那里,笑着看阿玄走进来。

  他用一双黑白分明的深邃眼睛笑觑着她,唤她道:“暄暄,你来了。”

  阿玄停在他身前几步之外,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个暄暄。”

  长暝不大在意,将外衣拢了拢。他似乎毫不在意将自己此刻伤重的脆弱暴露出来,甚至还想用此刻的虚弱来换取些让她微微改变的好处。

  他寒星点漆似的眼睛,在大荒覆没之后,总是瞧着冰冰冷冷,只在偶尔之时,对着她微微露出些动容的暖意。

  此刻这躯体里换了个芯子,长暝却利用这身体的优点,从眼里露出好一番深情的做派来。

  阿玄眼中都一样,但好歹是来了尘世一回,即便看不清他的心,总也能分得清真假,分得出深浅。

  更遑论这双眼睛她总是熟悉的。她知道这双眼睛看她时是什么样子,所以知道此刻长暝都是故意为之。

  他侧首笑道:“既然来了,此处无人,何必还要否认呢?我们在离虚境中度过的那段日子,可都算不得假。”

  见她不答,他复又敛衣起身,去到她面前,垂首与她道:“我那时不说自己是长暝,是因为离虚境是我藏身之地,我总要有所防备,不好见谁都明说,便只能用步孚尹这个假名来应对你,待到后来,想要反口也难了。我欺你虽是实情,可总也是有难处的。”

  他眼睑微垂,流露出些可怜的意味,道:“我想出来找你的,只是情形不对,我身后是整个地界,总不能贸然行事。暄暄,我好不容易离开离虚境,你好不容易重新回来,何必在相见后还要浪费时间置气呢?”

  阿玄始终没有回避他的注目,一直都坦荡直白地与他对视。她听着他口吻温柔小意的低语,道:“你说得对,此处无人,是该坦荡真诚一些。”

  长暝一喜,笑了出来,还不待言语,又听她冷冰冰道:“我在极乐境中,曾入世来过一回,恰投身做了彤华。当年在离虚境里,我目不能视,确曾遇步孚尹救我,但如我所言,我听得出他的声音,分得清他究竟是谁。魔祖,你不是他。”

  长暝目光微颤,是个有些受伤的模样,他忽然向前一步捉住她的手,重重压在自己心口上,急急道:“那你来验啊。在离虚境时,是你说想要与我缔结誓约,所以我们之间才有这道衔身咒。你说我不是?你怎么能将我的名字反手送给旁人,还要否认我的存在,说我不是?暄暄——”

  他用有些痛苦又失望的眼神看着她,语气颤抖又发狠,道:“我是为了寻你才来的,你不能这样对我!”

  阿玄因他的迫近而退后了一步,但他又追了上来,拉着她不肯放手,非要逼她相信,非要逼她承认,否则就不肯罢休。

  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通通都是真的,什么衔身咒,什么誓约,那都是彤华与步孚尹情到浓时无所顾忌说出的情话,在那一刻时,全部都是真心实意的,没有半分的虚假。

  他说这些话,没有半分伪装矫饰的不自然,恨不得将心都要剖出来给她看了,想要她相信这一切。

  可她仍是那样淡淡地望着他,他温柔或是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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