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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他可以踩着宁氏的尸首往上爬,只他万万不该,踩着底下无权无势的百姓尸骨往上爬。无论是白蜡,春闱科举,都不该成为他拿来操纵,玩弄权势的棋子!”
“而你。”宁毓承看向了贺禄。
贺禄直直迎着宁毓承的眼神,心不受控制揪紧。
不知为何,贺禄每次都不敢看宁毓承的眼睛。他那双眼,似乎能看透世事,让人无所遁形,心发慌。
“你身上的大氅脏了,缂丝被划破了。贺禄,你究竟可清楚,你随随便便的一身行头,究竟值多少钱?”
贺禄下意识低头看去,紫貂金贵,他这身紫貂的大氅,紫貂皮与缂丝皆是得人孝敬而来。仅仅紫貂皮子,约莫就值八九十贯钱,加上缂丝里,这一件大氅,约莫值上百贯。
江州府铺子伙计的工钱,一个月约莫在一贯钱左右。他这件紫貂大氅,伙计不吃不喝,做上近十年工才能买得起。
“这件大氅对你来说,只是你一件寻常的冬衣而已。你以前穿月白的锦缎大氅,月白不耐脏,锦缎容易勾丝,你以前每日都要更换。你可知道,锦缎丝绸皆不能经常更洗,浣洗上一两次就旧了。你不会穿旧衫,脏了破了,你更一点都不在意。”
宁毓承长长叹了口气,道:“贺禄,你身上穿的,不是锦缎,缂丝,紫貂,是江州府百姓的皮肉。无人欠你,对不起你阿爹。你们父子,就是死上一百次,也不足惜!”
贺禄定定看着宁毓承,宁毓承面色沉静,迎着他的目光,指了指自己的心:“我这里,不慌,你呢?”
贺禄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贺禄起身,仓惶狼狈往外奔去。
宁毓承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做声。
贺禄并不会因为他几句话,便惭愧悔恨,只会为失去的荣华富贵痛哭。
这就是人性。
就像是宁毓承并不以为自己赢了,朝廷枉顾律法提审贺道年,对他来说,赢了也是输。
律法形容虚设,他们都在天威不可测下活着,这才是最糟糕透顶的事!
第105章 ……
贺道年的私产清点完毕,只值钱的细软以及金银铜钱,十辆马车都拉不完。
清查的私产要送往京城,为了稳妥起见,夏恪庵写了折子急递进京,请朝廷安排兵营护送。
经受了这场变故,夏恪庵无需再用其他动作,江州府府衙、下辖的七县县令一众官吏,无不服服帖帖。
江州府更是暗流动用,几家欢乐几家愁,先前坚决投靠贺道年的几家吓破了胆,跟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门道求情。
宁府闭门守孝,夏恪庵宅子所在的小巷,从早到晚被堵得水泄不通。
夏恪庵也不能随便收拾他们,但他绝不会松口,准备给这些墙头草一点教训。现在不便回去,下衙后就便避让到松华院。
宁毓华与他说得来,也成日混在松华院。宁毓闵得知了,也时常前来。加上宁焱宁垚,宁毓瑛宁毓瑶宁淼宁毓珊宁毓珠等人也时常来,松华院成了大家的聚集,清谈,弈棋等雅集之地。
宁毓承不大说话,只在读书写字之余,坐在一旁听他们说。在被点名提问时,回答上一两句。
夏恪庵经常若有所思看着他,一看就是许久。待夜深后大家散去,夏恪庵斜倚在软榻上不动,等到福山他们将正厅收拾干净,宁毓承更洗出来,他还一动不动躺在那里。
“吃醉了茶?”宁毓承在软榻对面的小杌子上坐下,望着夏恪庵笑问道。
因为守孝,再加上宁毓承不吃酒,他给松华院立下的唯二规矩便是不许吃酒,不许乱扔脏物。
夏恪庵是长辈,也遵着规矩,在松华院只吃茶。
加了柑橘皮汁的白蜡,在烛台上静静燃烧,发出淡淡的柑橘香气。夏恪庵笑了下,懒洋洋反坐起身,揶揄道:“是醉了茶。”
答了句,他再次看向宁毓承,道:“小七,你阿爹没来过。”
松华院取代知知堂,变成宁府的中心,宁悟明却从未出现过。
宁毓承抬了抬眉,微笑不语。
“我与你阿爹互相嫌弃,他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他。我是因为大姐姐看不惯他,只我必须承认,你阿爹挺有本事。这次贺道年的事,大半是你阿爹的功劳,我入仕晚,在陛下面前没这般大的脸面。”
宁毓承唔了声,还是没有说话。
“当然,我并非是在劝你,要与你阿爹一条心。小七,阿华品性端方,我很佩服喜欢。可惜,他这样的性情,不适合仕途。二郎像是长了一身的刺,所幸,这刺只刺自己,于他人无害。我估计,他是因着爹娘不合。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改变。二郎何时能将刺收回去,且只能看时日。二郎苦啊!唉,谁都帮不了他。”
夏恪庵仰头望着藻井,轻叹了句,“说句大不敬的话,你们宁氏以后,就靠你们这房撑起来了。小七,你很聪慧,心怀慈悲。但你做不到你阿爹那般,你的品性,反倒是你的束缚。京城不是龙潭虎穴,是一滩臭不可闻的淤泥。官场便是如此,书上读得的礼义廉耻,做人的仁义礼智信,于官场来说与之相反。因着看得太透彻,反倒会愈发痛苦。你阿爹清醒得很,他很难过,我也是这般。但我们都比不过你,我们承受得住,你不行。”
按照夏恪庵的意思,宁毓承看得太清楚,走仕途做官就很难熬。宁氏一族却不能缺权势,没有权势,就是龙搁浅在污泥滩中,有万般的本事,也得不到施展。
宁氏缺不了宁悟明,宁悟明还有宁九郎这个儿子,他还年轻,妾室说不定以后还会生。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