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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夫人看着宁毓承许久,这时她问道:“小七,你为何会回江洲府?”
一直未曾做声的宁毓承,见大家都朝他看来,笑笑道:“因为我回来是做大事啊,比入朝拜相有意思。”
宁毓承见识过何为自由,何为繁华,何为人。
眼前宁氏的家宴,在江州府,甚至全大齐,九成的百姓都享用不起,甚至一辈子都见识不到。
对宁毓承来说,非但不觉着惊艳,甚至是毫无兴趣。
科技生产力带来的改变,哪怕是普通人,所过的日常生活,衣食住行,也比帝王要好。
宁毓承吃过御赐的饭菜,有鱼有肉有汤有饭,烹饪方式简单,作料就那几样,吃上去滋味寡淡。
对后世人来说,要吃食物本身的鲜味,要饮食清淡,对身体才好。
这是因为吃得饱,吃得好之后才有的观念想法。
帝王饮食清淡,并非是因为吃不饱饭,而是限于食材以及各种作料欠缺,烹饪方式少的原因。
大齐没有南瓜,辣椒,玉米,洋葱,土豆,向日葵,番木瓜,苹果,番茄,西葫芦,生菜,香蕉等等蔬菜瓜果,且西瓜从番邦进入时日不长,滋味寡淡,白瓤中只见得到一小块红。
现有的所有瓜果不甜,产量低。
桌上摆着温好的黄酒,酒味飘散在大厅中。宁毓承滴水不沾,杯中是茶水,他望着淡黄的茶,不禁笑了下。
现在的酒类众多,有酒引的酒楼食铺,皆有自己的酒,听上去琳琅满目。
实际上,酒只有几种,分别是黄酒,葡萄酒,果酒,清酒浊酒。
黄酒除去酒的品质不稳定,相对接近后世的黄酒。果酒是各式果子,发酵后酿出来的酒。果子本身不甜,加许多糖进去,只略微吃个酒味。
葡萄酒就无需说了,葡萄的产地,发酵,保存,以现在大齐的技术,葡萄酒就是酸涩的葡萄汁。
清酒浊酒则是用米酿造,与酒酿差不多。两者的区别是清酒过滤过,看上去更澄清,不像浊酒里面还有米粒。
酒中本身有许多杂质,做不好,也没有灭菌的观念,吃酒极容易中毒。
幸好现在的人都喜欢吃温酒,将酒煮过,否则,吃酒不会醉,但会中毒生病。
是真正因为人太笨,太落后吗?
非也。
明明他们可以做出绚烂的烟火,可以织出比云霞还要美的布,可以染出比彩虹还要鲜艳夺目的颜色,可以将金做成细丝,绞成不同样式的头面首饰。
他们可以建造几层高的大船,可以修建华丽,高耸入云霄,历经地动,仍能屹立千年的古刹。
他们吃河豚,吃飞禽,吃鱼脍,上天入海,皆做成珍馐佳馔摆上桌。
他们也吃人。
享受的一切,都是在吃人。
丛林法则总是强调强者生,弱者亡,动物都是弱肉强食。
休说动物世界并非如此,而且自诩知礼节的士人,为何还自认为畜生。
宁毓承是人,无法再退化回去做畜生。
钱夫人愣在了那里,明显不理解。宁毓承能理解她的抱负,她的执念太深,因为她无法科举出仕,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了宁毓华的身上。无论宁毓华如何解释,她都不接受,母子俩关系一直僵着。
宁毓承也能理解夏老太爷,科举出仕做官,入朝拜相,几乎是天下读书人的梦想。
他走了一条不同的路,这条路,大多数人都无法理解。以为他是对大齐朝堂失望,才避世无心仕途。
也有一部分这样的原因,宁毓承不喜欢官场的倾轧,哪怕做到宰相,甚至是皇帝,要革新也谈何荣不易。
世家大族的观念如此,底下层百姓就是地上的落叶,他们只会被上面的风,卷向不同方向。
底下百姓占了近七成左右,只有他们彻底站起来,觉醒,才有可能得到根本的改变。
卷底下的人,让他们有上升空间,有话语权。
而这一切的基础,是吃饱饭,识字,发展科学,提高生产力。
多有挑战,多有趣的事情!
夏老太爷哼唧着,刚要说话,崔老夫人出声了:“好了,你我都上了年纪,还有几年可活。腿一蹬,眼一闭,什么都不知道,管他们作甚。莫非,后代不争气,你还能从地里爬起来,教训他们一顿不成?人死如灯灭,世间无鬼神,小七的文章难道你没看,少神神叨叨,操心那般多!”
崔老夫人年长,且身份高,夏老太爷不做声了。
田老夫人笑起来,道:“还是崔姐姐有魄力!老头子想不开,也是,孩子都不是从男人肚子里爬出来,母亲与子女分离的难受,他们哪能体会到。成天盼着儿孙要有出息,也不看看自己那点出息!”
夏恪庵不客气噗呲笑了,夏老太爷铁青着脸瞪过去,怕气坏了老父亲,夏恪庵忙提壶,替夏老太爷酒盅斟满,自己杯中也倒了些,举起酒盅,道:“阿爹,儿子陪你吃一杯。”
平时夏恪庵忙,极少在府中用饭,难得儿女孙女外孙孙外孙女都齐聚一堂,夏老太爷神色终于缓和下来,与夏恪庵吃起了酒。
大厅又开始热闹起来,宁毓瑶绘声绘色说着京城的见闻,说起时兴的衣衫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