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时光停驻的花

  层云皑皑,细微的光点在树荫下摇曳着。

  谢稚鱼抬眼看向她。

  或许十年的时间确实足够改变一个人,或许南初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你,想要我?”她语速缓慢地重复了一遍。

  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保持着清浅的笑,用如同黑曜石的眼睛凝视着她。

  如果谢稚鱼依旧是谢稚鱼,那么一定会为此感到受宠若惊。

  “可你看起来很讨厌我。”谢稚鱼轻轻开口:“南小姐,没必要用这种连自己都恶心的方式试探。”

  南初垂眸,深深地看着她。

  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再一次恢复了之前那高傲不可攀折的清冷姿态:“你之前在锦城,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谢明月的人。”

  那是妈妈的名字。

  谢稚鱼刚想说话,却突然反应了过来。

  小时候她的身体不太好,总是生病住院,妈妈听从朋友的建议在锦城以谢女士的身份资助了很多孤儿院。

  那时她听旁人提过一嘴,很多孤儿院中没领养出去的孩子为了感谢谢女士都会冠上这个姓氏,而以谢稚鱼那时候的年纪——

  “不认识。”她的眼神没有丝毫躲闪。

  南初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并没有对此进行任何回应,只垂眸盯着咖啡杯。

  氤氲的烟雾在两人之间弥漫,黑发女人秀美的面容隐藏在雾气后,只一双眼睛顾盼生辉,好似在引诱凡人沉沦。

  “要出去走走吗?”南初将目光投向窗外,因为沾上热气的唇鲜艳如血,“谢小姐。”

  谢稚鱼依旧不明白南初在想些什么,总是若即若离,忽远忽近。

  可南初就是有这样的资本,吸引着像她这样的人飞蛾扑火。

  她深谙过去的自己只是一个错误。

  “南小姐,之前你答应可以让我见……”

  南初站起身,过长的乌发从肩头滑落,她眉眼间含着上位者的冷冽气息,倾过身,食指勾起女孩鬓角的发。

  她手指间的香气从脸颊蔓延而过,带着些许柑橘铃兰相触的苦。

  “可以,但不是现在。”

  “谢稚鱼。”她喊出这个名字时异常缱绻,眸中甚至带着被濡湿的泪光,“要一起出去走走吗?”

  谢稚鱼心脏漏掉了一拍,但抬眼时只看见了她清冷如月的侧脸。

  并未修剪的花枝从拱门上方垂挂而下,深深浅浅的粉色点缀在苍翠宽大的叶片之中。被风吹散的花坠落在地被人踩踏,扭曲成了糜烂的形状。

  透过叶间的罅隙,温暖柔和的阳光化为暖和的光束。

  谢稚鱼站定在原地,默默看向自己身前的女人。

  她们好像又回到年少时期,在晚霞弥漫时穿过田野,躲避在藤蔓花枝深处。

  那时的南初被那些人打压,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在各种谣言的重压下,就算是南家的血脉,也还是是任由她们搓扁揉圆。

  她必须要有能够被看见的渠道。

  所以得扔掉一些不重要的东西轻装上阵。

  “南小姐。”谢稚鱼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微风开口:“我等会还有约。”

  “明天可以去见谢伯母吗?”

  南初回过头,耀眼的光打在女孩的脸上,恍惚之中她好像看见了另一个看不清样貌的人。

  但她总是无法描绘出鱼鱼十年后的模样,也没办法理清盘亘在冗长时光中的这一切到底代表什么。

  谁让死人没办法回应她的疑问。

  只是太像了,她慌了神,仅此而已。

  南初摘下横亘在面前的花朵,摒弃令她动摇的一切,凉薄的嗓音泠泠:“谢伯母身体不好,一周后我会安排你们见一面。”

  “你可以去赴约了。”

  谢稚鱼早已习惯她这阴晴不定的模样,闻言只是点点头,然后想起什么开口说道:“我不会加入南星,多谢你的好意。”

  “那只是旁人的自作主张。”南初眼尾挑起,无端端有种轻描淡写的冷,“与我无关。”

  细碎的叶痕在地面浮动,天际的云沉沉压下。

  有穿着工作服的女性和谢稚鱼擦肩而过,来到南初跟前恭敬递出手机。

  谢稚鱼隔着玻璃窗看过去,却只能看见南初蹙眉匆匆离开的背影。

  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麻烦了?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手机铃声恰时响起:“嗯,我已经忙完了,马上就过来。”

  “不用来接,我离那边很近。”

  等谢稚鱼赶到时,离约定好的时间还差一刻钟。

  她扫视过大厅,发现魏之雪早已坐在刚好将大厅一览无余的角落,看见她来了之后眼睛亮了亮。

  她的耳朵上戴着一对蝴蝶造型的耳饰,下挂垂掉着一连串珍珠,在突然阴沉下来的天气中闪烁着紫蓝相间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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