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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像极了供奉在案上的玉瓷观音。
见他迟迟没有回应,沈家主心中忽感不确定,问道:“以后你便是沈氏的家主,你还有何顾虑吗?”
外面不知多少人想要沈氏。
沈听肆眼尾映出窗边摆放的青铜长灯的赤色光,侧脸轮廓柔善温柔,轻声道:“家主此次传召我回来,应当不只是接管沈氏,是否要像您一般,需得娶位对沈氏有益的妻子,对吗?”
他的嗓音柔和,说出了令沈家主极为芥蒂又无可奈何之事。
沈家主脸色僵硬地乜斜眼前佛面清慈却眼底无色的青年,颓然地垂下手。
当年他便是为了沈氏才接受君主的赐婚,娶了害他爱妻的女人,现在爱妻留下的唯一血脉,也要铺他的后尘吗?
“我……”沈家主眼底苦涩。
沈听肆漆黑如玉珠的眼神,凝着颓然的老者,莞尔勾唇:“若是如此,可以的。”
可以?
和预想不同,沈家主不禁收起眼底苦涩,不解地看着他既然愿意,方才为何会说出那种话?
温柔的青年将老者眼中的情绪尽收眼底,轻声问:“只要身份足够,我都可以娶对吗?”
沈家主颔首:“自然,沈氏的正夫人必须得身份尊贵。”
说罢,沈家主顿了顿,忽而试探问:“肆儿可是有人选了?”
青年笑而不言,外面的黄昏洒在窗边,似翻涌的金色浪涌。
难以琢磨的夕阳光,虚无缥缈的从指尖流逝。
沈家主今日在外面已经待了许久,大夫不让他出来受寒,所以不一会儿便被人从里面推出来。
平日照顾家主的下人进来时,隐约察觉佛室内的气氛诡异,心中忍不住打颤。
下人去推家主,还听见家主语气古怪地说了一句‘都可’,然后便闭上双眸,满脸的疲倦。
而跪坐在蒲垫上的长公子灰白的僧袍如堆雪逶迤,清隽的面容带笑,朝着家主斯文颔首,轻声道:“多谢……父亲。”
这是郎君从迦南寺回来后第一次唤家主‘父亲’,而家主面上却没有半分喜悦,眉头紧蹙地挥手。
“回房。”
下人敛下心思,恭敬的将家主推出去。
偌大的佛室中恢复阒寂,连一幅画、一张席簟都透着空寂的冰冷,貌若慈悲佛子的青年融入其中丝毫没有差别。
最后的一抹艳丽的余晖被彻底吞噬得看不见。
沈听肆站起身,灰白僧袍垂落脚踝,拾步朝着门外走去。
小岳还守在外面。
听见开门声,小岳转身。
“人找到了吗?”沈听肆温柔地注视小岳,目光如三月的春风,带着暖意的寒。
沈家主说人已经死了,但他是不信的。
因为从很久之前,他便留意着沈氏的这位主母。
小岳背脊发寒,垂首道:“回郎君,人已经找到了,确实没有死,被家主关进暗牢了。”
在家主传召郎君回来之前,府上的那位夫人也在病重中,而刚好也在公子动身回来秦河时,那位夫人便没有抗住一病不起。
家主只将夫人的死告知给了宫里,一直没有发丧。
可谁知,这位主母并未死,而是被家主关在暗室中,口口声声说最爱的是先夫人,现在却为了留这位主母,而选择用假死。
想到此处,小岳忍不住抬头窥了眼郎君。
郎君的神色如常,并没有任何伤情,甚至眼尾还泄着春情的笑意,声音也很轻柔。
“回来也有几日了,没有见过她,是我的失礼,既然父亲不引荐,那我们也不好越过行事,让人代替我们去‘看’罢。”
若是让最恨主母的女人们发现,她被囚禁在暗室中吃得好,睡得好,怎么会不心生歹意?
毕竟谁也不会发现,是哪位恨主母的女人干的。
即便是不小心死了,也不会有人去查。
沈家主已经对外说了,主母已经病。意味着随时可能会‘病死’。
小岳快速在脑中搜寻,这几日刚熟悉的面容。
很快他便挑选出郎君说,代替去‘看’的人。
“是。”
小岳得了命令,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沈听肆靠在门口,眺望远处一点点被被雾吞噬的天际,想到方才在屋内说的话,垂下的指尖微微蜷缩。
从一开始,他便知回到秦河意味要蓄长发,穿常服,与寻常人一般可娶妻生子。
所以沈家主的话,他早就已经知晓了。
“娶妻……”沈听肆垂下眼睫,望着手腕上如豆粒的佛珠,忽然想到了谢观怜,唇角缓缓噙笑。
男欢女爱,阴阳相合,娶妻生子,天道如此,所以娶她乃应顺延天命。
自离开丹阳后,他每夜都会梦见她,虽然每夜她都会与他交欢,但他始终还是觉得她过于放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