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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竟已变了天,晨曦被云雪抹去,地上也不知何时铺了薄薄一层,远处院中晒着的染布早被人收进了屋,缫车上也没再运作,蒙上银白之色。
这大抵是今年的第一场。
李秀色呆呆看了半晌,才将目光朝右方移去,一黄衣小娘子跌坐在石阶旁,似崴了脚,正指着不远处一个东西大骂:“我好心摸你,你竟敢绊我!”
李秀色顺着她所指方向看去,只见角落雪地中,正趴伏着一只黑猫,它毛发极长,正应激炸起,许是与辛柔相撞也被吓着,正警惕地环顾四周,察觉到李秀色目光,一双猫眼绿油油便朝她望了过来。
她登时一机灵,下意识要跑,瞧见辛柔还摔在地上,便咬了咬牙,还是上前搀扶,一边戒备地望着那野猫,一边道:“你没事罢?”
辛柔瞧见是她,一想起那世子将自己同这胎记女比较,心中顿时不快,将她手用力甩开道:“不要你管。”
因动作太大,臂上猫毛飘至空中,恰飞至李秀色鼻尖,叫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下一瞬,便听不远处忽而“喵呜”一声,那黑猫朝这边窜了过来,李秀色避之不及,恰被它扑进怀中,她只觉腹部吃痛,朝后退贴在墙上,反应过来时,那猫早已跑了下去,一溜烟没了影儿。
李秀色心仍在扑通直跳,低头瞧见自己身上粘了不少猫毛,还清晰可见几处染了污泥与雪水的爪印。
她面色有些难看,呼吸稍显不快,下意识扒住了墙边。
辛柔古怪瞧她一眼,不晓得这婢女犯什么毛病,她兀自站起来,一瘸一拐朝祖父房间方向走,而后进了屋,人还未至,已然出声埋怨道:“爹爹,我早说叫你别把那东西捡回来,脏兮兮的,您瞧它做的好事!”
辛绍磊见女儿进来,问道:“你不是早便回房了,为何会在外头?”
“我都听见了。”辛柔语气忽而欣喜:“这么说,青山镇上那顶有钱的顾家,岂不是就是咱们家的亲眷了?”
辛绍磊眉头顿时一皱:“少胡言乱语,什么亲不亲的!”
“本来便是……”辛柔艰难地行至里屋,方娇嗔完,瞥见广陵王世子正坐在桌边,虽未抬眼看她,也顿时噤了声。
尤老瞧只有她进来,不由奇道:“那位小娘子呢?”
“谁晓得,”辛柔说着,神态委屈道:“尤老,您瞧,我衣服都被那野猫撞脏了,畜生便是畜生,不入流的东西……”
辛绍磊眉头皱起,辛老爷子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膝下就这一个孙女,素来被辛家上下捧在手心,因他自幼过惯了苦日子,便不想叫孙辈也去受苦,可谁知倒将这独孙培养得骄纵了些……倘若叫她回百年前下等族的日子,怕是半天都活不下去罢。
颜元今掀了掀眼皮,忽问道:“外头有猫?”
辛柔不知他怎的关心这个,心中有气,也不敢不答,只道:“是。”
颜元今没作声,只将目光上移,见这小娘子的发丝上,正沾了几粒雪珠。
他稍稍一怔,目光下意识朝门外看了过去。
*
李秀色扶着墙慢慢蹲下,她眼睛有些痒,面上也升起几丝痒意,虽想抬手去抓,却还是艰难忍住。
倒也不怪那猫,只怪自己不争气,惧猫还过敏,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般严重,以后若是因此死翘翘了,旁人知道都得笑掉大牙罢?
正想着,忽听一阵簌簌声,似谁踏雪而来,不多会,面前便停了双如意云头黑锦靴。
“还活着?”
广陵王世子语气轻描淡写,却是稍稍俯身,正要问出第二句,忽见面前这紫瓜猛然抬起头,他与她满脸长出的红点对上,登时吓了一跳,当即起身,正要将这丑八怪推开,却被后者一把抱住了大腿:“世子!”
她听着脑内系统的通关声,声音有些微喘:“我、我呼吸不过来。”
颜元今站着未动,嗤道:“怎么,真快死了?”
“……”
李秀色摇头道:“还没到那程度。您可能不知道,我、我不仅怕猫,若触到猫毛,便会立即起一些不适的反应。”
颜元今唔了一声,他其实是知道的,当时听她跟顾隽提起,还觉得这丑丫头胡言乱语,如今见到,才知她所言是真。只是,怎的这般严重?尤其这张脸,本就一言难尽,眼下真是……啧。
他难得好心问:“还能起来?”
李秀色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再缓一下便好。”
颜元今道:“死不了的话,便将手松开。”
李秀色有些紧张:“我怕那猫再过来。”
颜元今:“不会。”
李秀色这才放心松了手,摸摸脸道:“我面上这些……过会便会消掉的。”
“嗯。”
广陵王世子淡淡应完,又看向她的脸,嫌弃地摇了摇头。
随后道:“那帕子呢?”
李秀色知他说的是之前被辛柔丢的那一只,她想着材质上乘、丢了浪费才随意捡的,便道:“在我袖中。”
“嗯。”颜元今道:“蒙上。”
见这紫瓜未动,他便瞬间没了耐心:“你面上这东西经了风,严重起来怕是小命真的会不保,你想死不要紧,本世子断不会拖个尸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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