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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元今只眨了下眼,声音不咸不淡:“陈皮当真是越来越办不成事了,连个人都看不住。”
李秀色道:“世子叫我留下等您,我也并未出府,这样还不成吗?”
颜元今看着她,眉头忽而稍稍上扬,点点头:“成。”
她说话时声音里带了点许是自己都难以发觉的怨气,他却听出来了。小娘子似乎有些生气,因为什么,昨日的事情?
他却没急着问,目光朝远处的落英殿的方向望了望,琥珀色的眼底渐深:“你这般偷偷摸摸又鬼鬼祟祟,倒不怕被人做贼抓了?”
“我只是好奇……随便走走。”
“好奇什么?”颜元今收回目光看她,顿了顿,声音不意外地有些低下来:“她有什么好看的?”
李秀色抿了下唇。
他一语中的,她无话可说,回看过去,目光渐渐下移至他手腕:“听你父亲说,她等不及了。若是世子未及时去……会有事吗?”
颜元今听完,却是笑了:“那糟老头当真是什么都告诉你。”
“她都已是死人了,本世子即便不去,她也烂不了,顶多多丑上两日。”他开口替她解惑,语气听不出什么沉重,反倒有些自嘲:“倒是你。”
颜元今看向她:“你莫要看我那爹状似温和,可若被他发现你知晓了那女人的秘密,他会杀了你。”
李秀色一怔。
“不过你放心。”广陵王世子声音忽然变得柔软下来,眼底有一丝分辨不清是真是假的笑:“若是如此,我会先把她的尸首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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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边厢,顾太师府,有人正在拍桌。
“岂有此理!”
此人正是傅秋红,她听完顾隽所言,腾一下站了起来:“你是说谢寅那小子竟有这般权势滔天,眼下连禁军首领都是他们谢家的人?”
顾大公子吓了一跳,忙安抚道:“傅娘子莫要激动。只是说那前几年新上任的严步作为当年的武状元,师承赵路,而赵路偏偏与英华书院的山长皇甫英乃是旧交。加之严步虽贵为统领,却实为年少有成,比谢寅也大不了几岁,有人听闻他们关系不错,表面看倒也正常……也未说这禁军一定是被谢家插手了的意思。”
“表面正常。”另一旁的乔吟挑眉道:“这么说顾公子还是觉得内里有鬼?”
顾隽点了下头:“乔娘子不知,严步此人性情桀骜古板,年纪轻轻就成了统领,便素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去年甚至还同昨昨兄都打了一架。”
“颜元今?”乔吟颇为意外,广陵王世子谁人不给三分薄面,不捧着他拍马屁便算了,那严步居然还敢跟他打架,便道:“打赢了?”
“并未分胜负。”
顾隽道:“严步的马喝了烈酒发疯时不小心撞伤了小桃花,昨昨兄将那马教训了一顿,严步为救马一命才与其动手,救出马后,他便收手离去,昨昨兄那时打过瘾了倒也没怎么追究,只是同我提起时才说难得一见还有这般怪人,从前便听闻他为人孤僻,没想到连广陵王世子都敢招惹。”
他说着,又道:“这样的人,却与谢寅一见如故,奉为知己,来往甚密,顾某确然觉得有些猫腻。”
坐于对面的卫祁在低声:“顾兄所言有理。”
乔吟则是“嗯”了声,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顾隽,她这个前未婚夫她是知道的,从前她素来嫌弃,觉得他就会玩些笔墨,身弱又胆小,属实看不出来什么优点,可如今屡屡感到意外,发现他实则内心通达清明,心思灵巧缜密,颇有些大智若愚的意味,便慢悠悠道:“顾公子短短时间内便能将朝中人的干系都一一打探出来,倘若做官,当是前途无量。”
傅秋红嗤之以鼻道:“他?他可做不了一点,就他这般不懂拐弯抹角看人眼色的货色,断然学不会半分圆滑,要真做官,莫说前途,只怕没几天便要将朝中人全参了个遍得罪光了。”
“我看他这般书呆,只适合写书作画,”说着砸砸嘴,嘿了一声:“没准今后还真给他混成个名家大师坑蒙拐骗去了。”
傅小娘子说完又坐下:“好了好了!言归正传,咱们说点正事。”她看向顾隽道:“你还没告诉我,信上说的可是真的,圣上当真出事了?”
问完话,却见顾隽正也看着她,他神情温润,眼中水墨一般的黑澈。
这小子生得好看。傅秋红一向晓得。
她皱眉道:“你看我干嘛?”
顾隽唇角弯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
又道:“傅娘子方才问什么?”
傅秋红莫名其妙看他一眼,还要再问,却听乔吟眼笑道:“圣上只是病了,颜元今那边传来的信,应当不假。”
顾隽闻言点头道:“昨昨兄还言,胤都危险重重,圣上又倒下,没有确切证据,动不了旁人,只能尽力保住皇城安危。如今禁军不可尽信,而都中除禁军外,唯有一支傅将军带领的军队驻扎……”
傅秋红对上他欲言又止的眼神,心道这小子原来弯弯绕绕这么半天是想说这,便翻了个白眼:“晓得了!回去便让我爹这阵子多留意些,倘若真有叛军胆敢作乱,我傅家定饶不了他!”
说完又哼道:“那颜元今想拜托我做事,为何专程送信,自己不来?”
此言一出,饶是顾隽也答不上来。
他望了望四周,又有些了然:“原来李娘子也不在。”
转而豁然开朗:“这便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