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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公子慷慨得很,借花献佛地当场比划了起来:“其实也不难,就是这样、那样、再这样……”

  道灵好一会儿才匆匆忙忙从远处后山跑回,似有什么话要说,可乍一看见李秀色,心中忽又起了感慨,停下了脚步,卫祁在远远瞧见他神色,忍不住笑了笑:“师兄为何这般模样?”

  道灵抬手抹眼:“没、没什么。就是觉得、觉得李娘子活了,真好。”

  卫祁在点了下头,神色中有几分悠远,望着正凑在一处叽里咕噜的顾隽与李秀色,忽道:“李娘子那匹马呢?”

  道灵这才想起什么,忙又抹了把眼,急道:“我正要说那事!你、你快去看看罢!说来也奇、奇怪,它、它好似当真认得咱们阴山观,不仅晓得千山古泉的方、方向,连马厩都知道在哪儿,喝完水后,竟、竟然自己跑了过去,随后便倒、倒下了,怎么叫也叫不醒,我把了脉,才晓得原来它本就有重病,看起来本就时日无多,年纪也极大了,怎么还能有这般力气,跑了八日,硬撑到回了阴山观才倒下,就好似它原本就该在那儿倒下,那儿原本就是它的家似的。”

  他越说越觉得难受:“师弟,李娘子不是说它是乐双散人给的马吗,这乐双散、散人是谁?”

  卫祁在闻言,似是愣了下,良久才道:“是我们的师叔祖。”

  道灵一怔,忽听他又低声道:“去看看罢……想来师叔祖叫李娘子回来,也是替他让这马儿,落叶归根了。”

  第214章 前夕

  道灵与卫祁在的动静到底惊动了那边厢的几人。

  李秀色也随他们一道匆忙过去, 果然瞧见马厩之中的其中一格,那匹与自己多日相依为命狂载而归的骏马此刻正靠墙躺着,浑身无力状, 马目轻阖, 胸膛极其缓慢地起伏着, 只是神态却是松弛祥和,竟不见半分痛苦。

  卫祁在上前查看,半晌沉默,摇了摇头。

  顾隽在后方揪心瞧着,问道:“当真不行了?”

  李秀色的眼一下红了:“怎么会呢!它一路驮着我, 一点事都没有,怎的回来就不行了?它不是健壮得很吗!不是、不是还要喝山泉水吗?它还、还识路, 远在白牙谷都能识得胤都的路, 这么聪明的马, 怎么会突然——”

  卫祁在低声说道:“我已看过, 它之所以一路无阻,是有人提前给它喂了药,好在余下不多的时光回光挥洒尽它应有的精力;它能识路,想来也是有人带他走过回胤都这一条路数遍。”

  千年古泉唯阴山观所有,这马儿,是为泉水,还是为观?

  乔吟只喃喃道:“乐双散人……连马他都愿送回来,为何自己还是不愿归此?”

  顾隽沉吟:“天下之大, 心中有道, 自有散人的去处。马儿此举,也足见散人之心。”他拍了拍道灵的肩:“想来贵观师尊在天有灵,也会为此释怀罢。”

  厩中的卫祁在未言, 过了会,温声道:“李娘子,是你替师叔祖将马儿带了回来,我替阴山观谢过你。”

  这小道士说完,便低头在马目边轻轻一抹,再松开时,那一双眼便已永远地闭了上去。

  道灵朝李秀色那边看,见她眼泪亮晶晶在眼里打转,心中只觉微微酸软,便上前宽慰道:“李、李娘子,莫、莫要伤怀,此马年岁至此却还能借药力重回往日英姿,就算与你短短相处的这、这几日,想来也是无尽快、快活的!如今顺应天命,并如愿归家,再没什么遗憾的了,娘、娘子也该高兴才是!”

  李秀色自然明白这道理,但她还是忍不住哽咽,道灵哪看得了小娘子难过,况且还是自己暗暗欢喜的小娘子,当下手足无措起来,手抬了半天,也没胆子朝她头摸上去,只有些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肩,还刻意将力道放轻再放轻了些。

  不远处。

  小厮陈皮眼瞧着这一幕,万分狗腿道:“主子,你要是不爽,我这就去替你把他那双臭手拨下去再好好收拾一顿!”

  颜元今望着那边,目光移开,却是轻嗤一声:“怎么,你主子我在你眼中便就这么小气?”

  “那当然——”小厮立马悬崖勒马:“是没有的!”

  陈皮拍马屁道:“主子,您何曾小气过了,再没有比您更心胸宽广的了!那我看就继续让他拍罢,反正又不是抱上去。”

  广陵王世子一边的眉头跳了跳,又睨了道灵方向一眼,转身离去道:“莫要收拾得太狠了,连你这张嘴一起。”

  “……”

  陈皮吓得一哆嗦:“主子,我的嘴便算了吧啊啊啊!”

  嚷嚷的时候,目送自家主子渐渐离去,这小厮神色却变得正经起来。

  那老头的马竟也死了。

  他低头看了下腰间包裹小心藏好的药瓶,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正沉思着,忽觉背后有个人,一转身,却是长齐。

  这阴山观的掌门说是闭关修炼去了,没曾想这会儿居然出现在这里。

  长齐却只是盯着他手中的药瓶良久,方才说道:“当年未能更改世子僵童身份,不但师父心中有愧,师叔亦然,他那般性情洒脱之人,因此自我怀疑,不可安心……只是我未想到时至今日,师叔纵然离观,竟然还未放下。”

  陈皮一怔,抬起头来,却见面前这位掌门只低声叹了口气,随即便隐入了雾中。

  *

  当夜妥善安葬了那马,第二日,李秀色便不见了。

  这小娘子本吵吵嚷嚷说也要练阵,但由于此刻只加她一个便成了双数,并不可将这奇星八卦从“三阳”变成“五阳”,于是只好作罢。但她也不知哪来的精神,丝毫也没闲着,还是马不停蹄练了一整夜咒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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