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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进了镇口,满大街乌泱泱人头,每个人手里至少一个麻袋,脚步匆匆,脸色慌张,几乎每一个店铺都挤满了人,尤其是米铺、油铺、盐铺等店,排长龙的队伍都站到街上了。
姜妄南好不理解:“大家都在做什么啊?”
萧权川这几天都在忙自己家事,两耳不闻窗外事,他历来掌握天下事,无不对答如流,此刻的神情难得同姜妄南如出一辙的空白与茫然。
忽而,月渺惊呼:“娘亲,爹爹,那里打起来了!”
但见盐铺门口两个男子互殴,你一拳我一腿,都在争一袋沉甸甸的东西。
此时老板模样的人跑出来:“你们别打了,已经是最后一袋盐了,再抢下去,袋子破了谁也拿不着。”
两个男子听不进去,都拽着袋子,喊对方先松手,都说自己先到的,又是一番扯来扯去,嗞啦一声,袋子被撕破,白如雪片的盐呼啦啦洒在地上。
来往的人眼睛大红,从四周蜂拥而上,能抓多少抓多少,犹如群魔乱舞。
前方的路全被这群人堵住了,姜妄南他们只能侯在原地,静静看着这场闹剧,连一路吵吵嚷嚷的月渺思渺都吓得钻进姜妄南怀里,瑟瑟发抖,沉默不已。
姜妄南全然不知怎么回事,只觉这些人不是人,而是一群鬼。
大概一盏茶功夫,人都散了,地也干净了,唯留撕成两半的盐袋孤零零没人要。
驴车继续徐徐往前,抢油的,争米的,和老板坐地起价吵架的,一概有之,闹哄哄一片,比平常街市吵上一倍不止。
车停在一家医馆前,年过半百的大夫剪开萧权川臂膀上的纱布,重新上药。
姜妄南在一旁坐着,闲来无聊便问道:“请问大夫,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在抢粮食啊?”
那大夫摇摇头,叹道:“何止这里,哪里都是啊。”
“为什么?”
大夫沧桑的声音徐徐道来:“要打仗了,不屯粮,等着饿死吗?”
萧权川眉心微动:“打仗?”
那大夫换了一种药继续抹:“不错,要说起来,也不知道该是谁的错。”
“老先生此话怎讲?”
姜妄南见他夫君搭在腿上的手紧紧纂着,青筋微突。
“你先别激动,伤口溢血了。”大夫提醒道。
“好,抱歉。”
姜妄南把手覆上去,轻轻捏了捏。
那大夫道:“你们可能不知道,那高宰相前段时间居然提议把旧越国的领土还回去,以此安抚旧越流民。”
“自打新帝上位,一改先皇萧权川的风格,延续柔政之策,不就是胆小怕事不敢硬碰吗?你们说可笑不可笑?先皇萧权川当年用了十万兵马堂堂正正打下来的土地,却因为一点点流民暴动,而轻易拱手让回去?”
萧权川默然。
姜妄南只觉手心下的那只手,有点发凉,快要紧绷成满月弓。
那大夫嗤笑一声,继续道:“更可笑的是,皇上丝毫没有自己的想法,只道‘就依高卿的吧’,不是一条被牵着鼻子走的狗,又是什么?”
姜妄南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左右看一眼,这大夫嘴巴可太敢说了。
“公子别怕,赵国上下都是这么说的,罪不罚众哈哈哈。”那大夫有种濒死的乐观。
萧权川忽然开口道:“不是同意割地了吗?怎么还要打仗?”
那大夫答道:“虽说普天之下莫非黄土,可土地是百姓的根啊,当年迁移到旧越领地的百姓几乎没有搬移,亦有不少朝臣抗议,两方力量拉锯,割地圣旨迟迟没有颁布。”
“而后,旧越流民就急上眼了,直接就烧杀抢掠硬抢,搞得国人天天心惊胆战,就怕哪一天,那帮流民冲进村子里杀人占地,据我听说的,陆陆续续有十几个村庄遭难了。”
姜妄南还是不解:“百姓惨遭屠戮,朝廷就眼睁睁袖手旁观的吗?”
萧权川语气不免冷下来:“他们要的,就是袖手旁观。”
那大夫缠着纱布道:“没错,朝廷已经决定割地,谁也改变不了,最大的阻碍就是抗议的百姓,而这帮人,扫除的,正是这些拦路虎,他们啊,就是借刀杀人,等着收网。”
姜妄南又不懂:“为什么非要执着于把土地还回去?明明可以流更少的血啊。”
萧权川回握他的手,猜道:“大概,是有什么利益交换之类的吧。”
那大夫显然愣了一下:“这位公子好生敏锐,确实,民间传言,那高宰相和旧越势力有见不得光的勾结,才会借机利用皇上的权力。”
“老先生不妨说说?”
那大夫放下纱布,捋了捋白须,笑道:“我只是一个普通大夫,又不是什么洞察风云的世外高人,怎么可能知道具体的隐情呢?”
话到这里,萧权川的伤势也包扎好了。
姜妄南买了一些常用的跌打损伤等消炎药,就搀着萧权川胳膊走出医馆。
然后,他们还买了一些生活物品,如一些入冬的被褥,平时要吃的米油盐,各种做菜的佐料,虽然价格略微上涨,还要冒着烈日辛辛苦苦排队,但能买的都一概买齐了,整整装满一车。
月渺坐在姜妄南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