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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一颗豆大的眼泪滴答掉在地上,在尘土里掀起波澜。
姑盼捂着脸,如婴儿般在地上蜷缩,眼泪从手心里渗出来,滴落到地上,随着裴枕的话语落下,她忍不住嚎啕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
她感受着体内重新澎湃和丰富涌动的情绪,温暖和幸福将她包裹,身体和精神上的伤痛都在愈合。
她的情绪起伏剧烈,在赐福的洗礼下,无法平静。
她匍匐在地上,她从来不像这样,能痛痛快快地哭一场,闷了近二十年的苦楚,她的世界下起一场大雨,经久不息
“姑盼,”裴枕等她稍微冷静一些了,问她:“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姑盼知道他问的是哪个人,她吸了吸鼻子,道:“我不知道,他当年只给了我一点灵力和一个幼虫就走了,回去之后,我第一个杀的人就是公孙明。
我可以驱使虫子行动,那虫子喜好吃人,一旦吃人肉喝人血,便会很快长大,不断繁殖
后来,整个村子的人都死后,我十分快意,问他要我怎么报答他,他却说不需要,只要我一直守在村子里就好。”
“这三十年我与世隔绝,他从未来找过我,我有时会想,”姑盼坐在地上,平静了不少:
“他当初找上我,应该就是为了怨气,甚至不惜借我的手来杀人,但是这几十年来从未来找我索要过怨气,他到底想做什么,我也全然不知。”
裴枕心念一转,隐约有了个猜测。
怕不是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怎么可能”姑盼嘴角滑落一滴血,她苦笑着摇头:
“他怎么可能会放过我?我,就是他收集怨气的容器。”
远处房屋崩塌,树木倾倒,万山崩裂的声音还在“轰隆”作响,被一切隐没在的黑暗中的黑泥吞噬。
一道长长的地面裂缝出现在他们脚下,二指宽,还在不断扩大,即将将他们二人也拉入这底下的深渊黑洞。
“好了。”裴枕修长的指节点在她身上,一圈圈荡漾的灵气波动在触碰的地方显现,裴枕封住她身上的几个大穴:
“我先带你出去。”
姑盼嘴角挂血,她笑了:“没用的,我就是他用来承载这么些怨气的容器,如今怨气没了,他肯定已经知道了
我对他已经没用了,他怎么可能会放过我?这村子塌了,我也很快就会死。”
“我、我……”姑盼突然猛地一抽搐,整个人挣动,她捂住心口,用力呕出一口血。
此前埋在她体内的尸腐虫幼虫发作,周围萦绕的丝丝缕缕黑气迅速聚拢,钻到了她的心口,与此同时,一只肥肥胖胖的虫子从她的心脏里钻了出来。
裴枕指尖凝起一点灵力,一点,然而那团灵力还未碰到那只虫子,那虫子就变成了一团黑雾消失了,灵力直直地从它的身体里穿过,并没有捉到它。
消失了?
裴枕面上有疑惑,怎么会……
“河、河神,我有一件事情想求你。”姑盼倒在血泊里。
她回顾自己的一生,想笑,却因为疼痛只能勉强扯扯嘴角,无数的血液从她嘴角涌出,她呛了口血,眼神开始涣散。
柔软的衣袍落在地上,裴枕脚尖触地,踩在了四分五裂、一片狼藉的土地上,无数的灵气包围着他,争先恐后地为他拂开地上的污渍。
洁白无瑕的脚踝上沾了一点血,又很快消失干净,地上的灰尘和鲜血自动为他开道。
裴枕走到她面前,垂眸,无机质般的琥珀色瞳孔里倒映出她的模样,白色的羽睫下,是柔软、悲悯。
“你说。”
“我我不要死在这里,”她说话十分吃力,每吐出一个字要喘好几口气,越说越小声,几乎听不到了:
“你带我去其他地方,葬了吧……”
说完这句话,她再也撑不住,眼睛还没合上,眼里的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了。
她不要葬在这个村子里,她最后一次,祈求上苍,祈求神明,把她的尸骨带出去。
埋在任何一处地方,最好有山傍水,没有任何一个人经过的地方。
她不想再和人打交道了。
她在最后一刻请求,卑微地希望,她的神明可以眷顾她一次。
这是她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在人世间最后的愿望。
渺小,却用了她一生去实现的愿望
荒芜的一片平地,放眼望去,满山遍野的野草野花丛生。
被火烧焦的半根木梁半露出土,剩下半截被埋在了时间的风沙里。
稀稀拉拉半人高的残垣败壁立在地上,分散在一丛又一丛杂草中,幽幽发光的萤火虫从草垛里飞起来,依稀可见上面被火烧燎出的黑色痕迹。
“我我们出来了?”
小神女不敢置信地摸摸自己的头,摸摸自己的身体,卢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劫后庆幸。
沈迟一言不发地起来,拍掉自己身上沾染的泥土和草,穿过到他膝盖的草丛,在附近找着什么。
“师兄,你在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