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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嘴角,如同挂在墙壁上的话,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实际上,她今日根本不想来,她原本就不同意这桩亲事。可她的丈夫情愿,她的儿子情愿,她满腔的不悦也只能压在心中。

  唯一态度正常的,便是坐在最下方的徐宴礼。

  徐宴礼穿了件海青色交领圆补的袍子,清瘦却不孱弱,有文人萧萧肃肃的风韵,又带着世家生活涵养出来的贵气。

  他朝着徐氏行了礼,虽然着急也耐着性子问:“姑母,新月身体可还好?”

  “吃了药,看着气色还好。”

  “我能否去看看?”徐宴礼说这句话时,自己也紧张起来,握拳抵着嘴边咳嗽两声,“上次听说她喜欢暖玉,我给她寻了一块,正好送给她。”

  两家是实在亲戚,又要议亲,徐氏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她还巴不得徐宴礼去劝劝初初那个犟种,就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徐宴礼同在场的人打过招呼之后,就先离开。

  只是还没到抚芳院,在后花园那颗光秃秃的巨大榕树下,刚好撞上了急匆匆赶过来的徐宴礼。

  而江新月看见他,也松了一口气,拉着他就要往前厅走去,“舅舅舅母是不是也过来了,快和我一起去前面,把事情说清楚。”

  “说什么清楚?”徐宴礼目光落在小姑娘头顶上,感受着手心的温度。

  “说我们不要成亲,这将你牵扯进来算是怎么回事?昨日落水我直接昏睡过去,我娘什么都不知道慌了神,才找你们。我们去解释清楚。”

  江新月将人拉了两下,没有能拉得动,朝着后面看过去。

  和煦阳光中,徐宴礼收敛了笑容,一双眸子如同古井般波澜不惊。

  他将面前的小姑娘拉回来,垂下眼帘,压抑着心中的不快,语气说不出来的生硬,“成亲的事是我提出来的,我也并不觉得有半分的勉强。”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伸出手指,替她理了理因为跑动而散乱的碎发,反问道:“难道同我成亲不好吗?”

  “我的家人也是你的家人,你同我成亲,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居住,对你现在的生活并没有任何影响,你不用去一个新的环境中重新开始。我们还像以前一样生活,到时候再将祖母接回来,她要是知道我们成亲定然会很高兴。”

  徐宴礼说这些话显然是认真想过,说的时候不自觉地看着面前的人,目光热忱笃定,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紧张。

  江新月鼻尖涌出酸味,那种感觉像是乍然被呛进了老陈醋,酸涩的感觉都快要从眼睛里冒出来。

  她仰了仰头,看了面前儒雅的男子,半晌摇摇头,“不好。”

  徐宴礼垂下的手紧握成拳头,抿唇问:“为什么?我让你不高兴了吗?”

  江新月觉得,最近总有人问她为什么,可哪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她面对裴三时,会说谎打岔,会说没有边际的糊弄。

  可面前的这位,是拉着她的手陪着她一起长大的哥哥,她骗不出来。

  所以说,有时候命运也挺捉弄人的。

  她嘴角带着一个笑,忍住那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像是小时候那样抱怨,“你不是都已经见过裴延年了吗?你应该知道,我同他做过夫妻,像是过日子一样生活了大半年。我都已经和别人成过亲了,又怎么和你在一起?”

  “好啦,徐宴礼,我们先去前厅和他们说清楚吧,免得误会。”

  江新月说完之后,就先转过身准备走。

  她的手腕被抓住。

  “所以呢?你是真的喜欢他?”徐宴礼攥紧了手。

  当初找到初初时,大夫的诊断意味着什么,他不是不明白。可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更在意的是她。

  他整个身体下压,榕树盘枝错节的枝桠在清俊的脸上落下或明或暗的光影,他直直地盯着面前人的眼睛,“初初,你同我说,你是真的喜欢他?”

  江新月没有思考,掷地有声道:“喜欢。”

  可听到她的回答之后,原本神色紧绷的男人却突然放松下来,笃定道:“初初,你不喜欢他。”

  江新月拉着脸,“我没有不……”

  “初初,”徐宴礼打断她的话,声音低沉下来,温和道,“我知道你喜欢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徐宴礼为什么知道呢,这是他从小守着长大的姑娘,是跟在他身后一直没大没小地叫他名字的姑娘。在那些懵懂生涩的记忆中,他见过太多次她带笑的眼睛,不满时蹙起的眉心,生气等着人去哄时拉下来的嘴角……

  他见过太多太多面的初初,怎么会相信拙劣的谎言。

  但他大抵也知道症结所在,思忖着语气:“我想要的,一直是你高兴。至于你先前同谁在一起,又做了什么,都是无关紧要的。”

  总之,她留在自己身边就好。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奢求。

  接到消息的半年里,他整宿整宿地睡不着,经常会看见初初对他说“徐宴礼,我疼。”有时候是小时候才来徐家的初初,又有时候是长大后的初初。虚虚实实让他都快要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但是好在,他将初初找了回来。

  徐宴礼顿了顿,缓慢而又坚定地承诺着:“初初,我会一直待你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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