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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新月能感觉到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灼热滚烫,依旧没有回答。

  窒息的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高高挂起的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像是给所有的东西都罩上轻柔的面纱,日爱日未的气氛刚好。说不准哪一处就有年轻的夫妇,此刻就靠在一起,细语呢喃诉说着有关于生活的琐事,偶尔对视时都会害羞地红了脸庞。

  面前站着的女子,也曾在这样美好的夜晚里,害羞地躲进他的怀里。

  虽然后来知道都是假的。

  江新月真是个骗子。

  裴延年闭上眼,眼眶灼热,俊朗的脸透着生人勿进的怒气。

  他身上穿着的还是出耳房时随意披着的衣服,各处的褶皱都没有抚平,皱巴巴地挂在身上,如同疲倦的猛兽。

  或许是还没有吃东西,他开始逐渐觉得胃疼,又或者是其他地方疼,一抽一抽的已然叫他分辨不清楚。

  再睁开眼时,他松开了攥着女子的手,双臂搭在椅子上,仰头去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眼里有猩红。绷紧的下颌前后错动,开口时声音带着闷闷的沙哑。

  “是不是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做什么,你都不在乎?”

  江新月何曾见到过这么狼狈的裴延年,眼底被逼出雾气,快速眨了眨眼。她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就连她自己都开始在心底问,她在乎裴延年吗?

  往常她没想过,总是稀里糊涂撒谎带过去,毕竟嘴甜能省很多问题。

  可裴延年确确实实帮了她很多,让她没有办法再去逃避。

  她其实知道,自己并不是个好人。

  如果是裴三,她可以很肯定地说不在乎,她不愿意留在那座似乎怎么都走不出去的大山,和不解风情作风强势的山野村夫。包括后来将他藏在小院,都存了利用完之后将他送走的心思。

  可是她在乎裴延年,这份在乎当中掺杂了许多东西,她自己都不肯定究竟有几分真情假意。

  裴延年不知道这点吗,不知道她的欺骗、隐瞒和隐藏在在欺骗、隐瞒之下的嫌弃吗?

  知道的。

  可他们还是成了亲,多么别扭的一件事。

  江新月低下头,“裴延年,实在不行的话……”

  “楚荞荞!”裴延年厉声喝止她的话,宽大的手掌握紧了扶手,身体不可抑制地前倾,如同克制的猛兽。

  “你骗了我那么多次,就差这一次吗?”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的头整个低垂下去,露出紧实宽厚的肩背和鼓动起来的手臂线条。

  江新月的呼吸停顿住,一时不敢上前。

  许久之后,他直接站起身来,也没有去看旁边的女子,声线恢复了平静,“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办点事就在书房歇下,不用等我了。”

  说完之后,他便毫不犹豫地朝着门外走去。

  江新月一时觉得心慌,下意识想伸手去拉住他,可却迟了一步,手中空空荡荡。她看着男人离开的高大身形,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

  裴延年随后去了主院。

  这个时候温氏还没睡,听见他来还挺高兴地出来,等见到垂首站在门口的两个丫鬟时,她的笑容淡下去。

  “江氏让你来的?你们吵了架?”温氏偏过头“呵”了一声,怒火攻心,“我说她怎么那么爽快地就答应,感情都打算好了要阳奉阴违,在这中间撺掇起来。”

  “我没和她吵架,也不是她让我过来的。”裴延年捏了捏眉心,“我将这两个人送回来,就是想告诉您一声,我没想过纳妾,清风院也不会进新的人。”

  温氏冷笑,半个字都不信。

  裴延年抬起手,问山立即将两个婢女都带下去,顺手将门关上。

  等合上门,裴延年顿了顿才开口,“江氏年纪小,许多事不懂,有什么您可以直接和她说,送人就免了。”

  “我说她就听了吗?我让她收拾行李她收拾了吗?”温氏急速两步走到裴延年面前,怒火都往上直涌,“成亲这么多日,我就没有见过她为你操心过一件事,张罗过一顿饭,哪怕是替你绣个香囊我都认了。可是她做了吗!她不仅没做,还指挥你替她母亲忙前忙后,一点都不考虑你累不累,有没有精力去忙。”

  她越说越生气,声音也跟着大了几度,质问道:“你是要出去剿匪,又不是出去游玩,她听说之后居然没有半点担心的神色。我作为你的母亲,我不该生气吗,不该吗!”

  裴延年解释,“她是在京城长大,没有接触过战事,怎么知道凶不凶险。”

  “你可醒醒吧,她就是不在乎你。”

  刚说完这句话,裴延年的脸色瞬间就冷下去,整个身体往椅背上一靠。

  温氏没注意到这点,挑明了说:

  “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来了京城之后迟迟没进镇国公府,就是不知道你的身份,准备悔婚再选一门好亲事。知道你的身份之后,她又眼巴巴凑上来要和你成亲。你觉得这样的人能和你过一辈子?”

  她走到裴延年身边,缓了缓语气,苦口婆心劝道:“延年,你是要上战场的人,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真要是到了那天,你敢说她不会放下你直接一走了之?”

  裴家,已有三人先后战死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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