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任务
p;“正是此意。”赵鼎也点了头。
“能不能想办法隐诛?”翟汝文追问不及。“去明告这厮官家决意,让他不要牵累……”
“不行!”不等翟汝文说完,阎孝忠便再度开口打断了他。“依着我看,非止是不要隐诛,还要明正典刑,最好是能将此人罪行公布天下,使天下人心里都明白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才对……这才是官家本意!”
“不错。”赵鼎叹了口气。“便是我此时细细想来,既然此人必死无疑,那若不能杀一儆百,反而只是白死……不瞒诸位,我此时隐隐觉得,宁可让此人为官家强杀,也胜过隐诛,或者推到其他罪责上!”
“若是这般讲,此事岂不是无解?”翟汝文闻言稍稍蹙眉。“莫非真要坐视官家强杀一秘阁重臣?须知道,勾龙此举,固然可耻至极,却也极为狡猾……泉州番寺的事情不提,便是此番寻机弹劾胡尚书的事情,也最多说他道德败坏、小人嘴脸,却称不上是违背法度的。”
“所以,还是要想个法子,让他栽进去才行,而且最好是能趁机将他作为暴露出来……”刘汲再度强调了一遍上级要求。
“恕下官直言,这事并不必轮到赵相公和刘相公来想法应对官家。”但也就是此时,一直没吭声的吏部尚书陈公辅主动出言,而且言语惊人。“两位相公身为都省相公,不该盯着一个小人的死法犯难……官家那是发怒了,怒火攻心,两位相公也怒到那份上吗?”
“陈尚书这是什么意思?”赵刘二相齐齐心动,却还是在对视一眼后,由赵鼎主动出声询问。
便是同样沉默不语的胡寅,此时都与阎孝忠、翟汝文一起盯住了陈公辅。
“下官的意思是,勾龙如渊这个小人的事情,张相公那边更着急!”陈公辅不慌不忙,正色以对。“此人是张相公的乡人,此番进入秘阁大员之列也是张相公一力举荐的,所以如何处置勾龙如渊,如何让他自曝其非,本该张相公那边去想才对……何况,依着下官看,张相公那边,自有林尚书这般内秀、吕侍郎这般钻营之人,若真有法子,也必然脱不出他们手掌,两位相公又何必为那边闲操心呢?”
众人面面相觑,居然无法反驳,随即便有些放松起来。
而赵鼎稍作思量,却是觉得陈公辅不止此意,却又当即反问:“那敢问陈尚书,官家终究有此雷霆之怒,且施压下来,我二人这两个都省相公,此时到底该做什么才能对呢?”
“当然是从根本上为官家分忧。”陈公辅依然不慌不忙。“两位相公,官家此番震怒,只是向着一个勾龙如渊而来的吗?难道不是忧心小人钻营,从内里毁坏大局吗?而若如此,两位相公何妨弃了勾龙如渊,高屋建瓴,使官家从根本上放下心来,也好促成北伐大业?”
周围几人,一起若有所思,而赵鼎则愈发觉得对方与自己暗中心思相合,却是再三认真以对:“陈尚书,可有良策?”
“不敢说良策,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陈公辅坦荡以对。“两个法子,一个是针对朝中上下官员的,乃是从户部林尚书建财之策,还有最近推行的大表格之法得来的想法;另一个,则是针对南方士气民心的,却是个老生常谈之论……其实,有些事情,若是我们不自己来做,怕是官家也要用其他人来做的。”
周围几人,包括胡寅,齐齐挑眉,终于忍不住齐齐打量了一下这位陈尚书。
“你四人昨晚呼朋唤友,可想到法子了吗?”
翌日上午,赵官家在石亭再度召见四位宰执,一见面便直接逼问,俨然怒气不消。
而四位相公面面相觑,却是任由枢相张浚张德远向前一步,在石亭前拱手相对:“回禀官家,关于勾龙如渊之事,吏部吕侍郎为臣出了个主意,或许可行!”
“说来。”
赵玖言语干脆。
“福建士人弹劾胡尚书一案,虽已平息,但工部左侍郎勾龙如渊曾在文德殿上亲口言语,说此事背后或有蹊跷,指不定便有如王次翁那般小人暗行不轨,明着弹劾胡尚书,暗中离间天家……臣等以为,他既如此热心,何妨迁他为大理寺卿,着他亲审此案,务必找出背后小人?”张浚额头微微沁汗,但言语顺畅,俨然是早有准备。“找到了,自然是有人要为离间天家、指斥乘舆负责,找不到,自然是勾龙如渊诬论无辜!”
赵玖怔了一怔,然后忽然嗤笑颔首:“这是请君入瓮?”
“是!”张德远颔首不及。
“可以!”赵玖点头应许。
整个石亭内外,一时皆松了一口气。
“除此之外。”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已了之际,张浚却又继续认真拱手进言。“户部尚书林景默昨晚曾劝臣,说为相者不该耽于表而疏于里……官家之所以对勾龙如渊发怒,不光是勾龙如渊小人可耻,更是忧心朝廷官员风气不正,或有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之忧……故此,昨夜臣等参考了林尚书昔日建财方略一事,结合官家近来推行的表格制度,想出了一个对内监督之法!”
“怎么说?”赵玖注意到了张浚身后赵鼎、刘汲的异样,但依然忍不住心动,因为这话说到他心坎上去了。
“请以半年为期,着六部、九寺、五监各列半年当行之策,如立军令状,再以枢密院设诸科,监督诸部寺监……一者,逾期不作为者,自当罢免;二者,也是协助御史台确保各部官吏莫行不法不德之举。”张浚俯首诚恳以对。“不知道官家以为如何?”
“朕以为很好。”赵玖点了点头,怒气都消了几分。“朕何尝不知道,事情不能指望人心,只能指望制度……你和林卿能往此处想,乃是极好的大局观……比朕被气糊涂了的样子要强。”
张浚闻言大喜,却还是匆匆拱手:“除此之外,还有南方之事……官家,昔日绍兴下野之臣、南走道学书院,能在南方结为一体,屡屡影响中枢舆论,其实是有缘故的……说到根子上,终究还是南方士民赋税沉重,以至于锱铢尽上,以付军费,所以人心厌恶北伐,偏偏这又是人之常情,臣以为朝廷并不好只去强压,正该恩威并重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