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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侪他爸妈心疼那小孩,索性带回自己家里养着。

  这时候文侪他家还能凭藉薄薄积蓄勉强撑着,待到文侪初升高时,他姥爷病了,病得很重,看病一下便花空了积蓄。

  文侪只能一面拚死拚活地学,一面狠命挤出时间来打临时工。当多数同学都在接受昂贵的补习课程时,他却在腆着脸求那些个相识的店家容许他打工。

  有时打工打到大半夜,老人机没了电,没法联系上家里人。可他回到家把手机充了电,里头却仅有父母发来的一句——姥爷睡下了,回来动作轻点。

  他们家,是不轻易说爱的家庭,一切的情感表达既克制又隐忍。

  亦或说,文侪根本不知父母对他是否还有感情,又或者,他们只把抚养他当作必须履行的麻烦义务。

  这会,多数上班族和学生尚在梅雨凉风中裹着被子睡大觉,那夫妇二人却已沉默地抬起卷帘门,而后迅速钻到后厨去了。

  他们面上的表情冰冷得叫文侪感觉不到一丝悲伤——在墓园那会儿也是,戚檐他妈妈哭得险些背过气去,他的父母亲却只是平静地立在墓碑边上,没有哭声,连脸也不带皱。

  文侪瞧着他爸将热腾腾的包子馒头摆进留满岁月痕迹的蒸包柜里,缓慢而不断反覆的动作叫他很倦。

  太慢了,快一点。

  他耐不住蹲下膝去帮忙,手却在穿过那面团的刹那停下。

  “啧!”文侪甩甩手,叉腰看着,“爸,自个儿来吧,快点,没了我早晨帮你,这般动作可怎么行?从前没见你这么慢过,我若是愣神一下,脑袋都得挨你一肘子……”

  手上红签还在亮着,文侪却是将手浮在他爸肩上拍了拍,说:“你早死的儿子走了,你好好把阿仲养大吧,阿仲他很聪明的,以后准能挣大钱……”

  文侪自小对情感的渴求就很低,纵然今儿见他爸妈将他的生死看得很淡,他也觉得正常,毕竟从他记事起,他爸妈就是这样。

  这样怎么了?

  文侪离开后不久,他爸终于将蒸柜摆满。那中年男人捶打肩头几下,抬手揉了揉有些潮湿的眼角,随即起身,归于忙碌的日常。

  ***

  文侪回过神来,将身上风衣裹了裹,说:“早上还热着呢,夜里风吹得好凉。”

  “不跟我说说你爸妈么?”

  “没啥好说。”文侪耸耸肩,“咱们走吧。”

  已是深夜,临近的宿舍楼都已熄了灯,戚檐踩着校道破碎的月光慢悠悠地走。他仰首,瞅见了不远处渭止市一中巨大的漆金招牌。

  “这是又补漆了?颜色不大对头,叫从前那韵味都没了。”戚檐琢磨着,“等梅雨季过,叫阳光烤一阵子可能会好得多。”

  文侪没陪话,仅是默默跟在戚檐后头走。他对故地重游并无太高兴致,只在察觉了那戚檐用余光摹了他的轮廓数回的行径后,问:“干什么?”

  “嘬嘬嘬——”戚檐回过头,朝同他隔了几步远的文侪勾手指,“亲爱的,离我那么远做什么?快些跟过来。”

  “你他妈逗狗呢?”

  “呸呸,怎么能骂自己是狗呢?”戚檐将手一摊,笑弯了眼,“分明是狗腿小弟在请大哥。”

  “下回我叫你吃饭,也嘬声请你!”

  文侪说完又“啧”了声,脚后跟踩住地面,连走几个大跨步,才终于在戚檐身侧停下。

  原来戚檐横跨近半个校园也非要看的东西不过是一面光荣榜。

  崭新的红色榜单依照高考成绩自前往后列出了挤入全市前五十的考生姓名以及班级、选科信息。无疑,这是一张极功利性的荣誉表彰名单,可那红纸黑字写的东西叫戚檐瞧去同钱氏委托里的《住店须知》并无太大差异,皆是读来连消遣也算不上的无趣玩意儿。

  他如今匆匆寻来这儿,也不过是因为无端想看一张照片。

  ——榜首那用金边框起来的,比其他人都要大上一些的,恍如众星捧月一般的照片,便是他要看的那张。

  那照片里的人正是他身侧的皱眉大哥。

  戚檐端量着那张照片,从蓬松卷发到齐整的校服最后又回到脸上——文侪拍照时候总不笑,嘴角向下撇着,眼中目空一切的寒色冷得戚檐几近笑出声来。

  猫再凶也不能成虎啊。

  “嗳,瞧瞧这脸蛋,这成绩,我们文大哥太了不起了。”戚檐故作咋舌,看看照片又瞅瞅文侪,在文侪开骂前说出句,“果然实物比照片还要好看不少。”

  文侪把他搭在肩头的手挥开,目光短暂擦过自个的照片随即微俯身端详几下同他隔了一行的戚檐的照片,说:

  “果然我们俩的遗照用的都是这里的照片。”

  “……得亏您记得住啊!”戚檐哈哈大笑,边笑还边拍打起文侪的背,见那人被打得就快要还手,才收手继续说,“咱们大哥当真是缺点浪漫因子啊……”

  他如同神棍那般左右慢晃脑袋,深沉音调却忽而一转,蓦然间,他已凑至文侪耳边吹风:“不如小弟我教教你?”

  “滚。”文侪压下眉头,伸手拧了他的耳朵,“你怎么老这么一惊一乍莫名其妙的?钱柏附身太久叫你不挨我近些就浑身痒么?还是单单就是皮痒了,缺打?”

  “缺你。”

  “你是真找死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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