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140
>
“哥,咱们看看四谜题吧?这都第五天了,咱却连一道都没能解开呢?”戚檐帮猫顺毛似的小心翼翼地抚着他的脊背。
【壹、我的半身登了轿,半身垫在红轿底。】
【贰、我吃进只蛾子,它却在我腹中饱餐一顿。】
【参、我勉强服下苦药,得了个病入膏肓。】
【肆、我于白雪中刨出了自己的尸骨。】
戚檐也没有等文侪回答,只盘腿坐在床上,将委托纸在膝前展开,他的目光从上至下将四谜题缓缓扫了一遍,又笑道:“叫人看得云里雾里的,哥你试着给我分析分析?”
文侪没多想,只把委托纸接过去道:“……第一条讲的是利弊矛盾,获利的同时也在受害。第二条……看似赢了,实则输了。第三条,需得考虑服药是主观选择还是被迫的,但无论如何,吃药是个多此一举的行为。其中提到的‘病’姑且先锁定在瘟疫和吐花症两者之间。第四条,抠字眼的话,得先确定‘雪’这一意象的情感特征是好是坏,若是积极寓意的话,明知是好反而还要硬挖出来,那么大概是一种不听好人言,吃了大亏的感觉?”
“若雪是消极寓意呢?”戚檐的嗓音不知怎么好像变得很哑,说起话来也有些不自然的停顿。
“那重点就落在尸骨上了,若……”
他话没说完,门外却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屋主人文侪一怔,拦住好似要开口的戚檐,冲门外喊道——“谁?”
“是我,你俞哥!”
那消失不见数日的医生怎么这时候找上门了?
文侪瞅了戚檐一眼,虽清楚这深更半夜也不是少爷请下人入屋谈心的时候,却还是坦坦荡荡开了门。
俞均进屋却好似也并不惊讶,只将手拍上文侪的肩膀,问了一句——
“还疼吗?”
疼?哪儿疼?因为什么疼?
他这几日像根蔫了的草似的,动不动就昏死过去,脑袋因为起疹的并发症疼得像要炸了,吐花吐得从胃到喉都火辣辣的难受,还猝不及防被那平大厨在肩上咬了一口。
所以俞均他说的究竟是什么?
文侪脑子还没转过来,俞均已经自顾自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哥先前怎么同你说的?有没有叫你要听话,不要瞎胡闹?你岂会不知道沾上那些脏东西是要命的?我看你就是揣著明白装糊涂!”俞均长叹一声。
“我这还不乖么……”文侪试探性地问了一嘴。
俞均瞅他一眼,原先有些冷淡的目光在这会儿被暖光打着,好似变得很悲伤。
他的瞳子转过来,文侪能读出其中的怜悯。
“乖能顶啥用?鬼因为你乖就不上你身了?瘟疫会因为你乖就不会缠上你了?唉……”这已经是俞均今夜叹的不知第几声气了,“说说吧,为何不听你四叔和大姨的话?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
鬼样子?我么?
文侪没明白,只又往后一步退至镜前。
单这一眼便叫他的魂儿差些飞了。
——密密麻麻的红疹再一次覆盖了他的全身。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刚刚被吓傻了?”一向冷静的医生这会抓耳挠腮,好似很烦躁,他一面摇头,一面骂,“那成人礼还不如不办呢!一堆糟心事。”
成人礼?
文侪觉着新鲜,什么时候办的,他怎么不知道?
他见这回起疹子没啥明显不适症状,于是笑问:“谁的成人礼啊?李策那么丁点大,不至于是他的吧?”
“你的!!!”俞均忽然情绪激动地站起来,充血的眼球睁不大开。
也是在瞅见他那副神色的同时,文侪忽然想起了今日晚上八点的那场冷清诡异的庆生宴,也就是周宣的成人礼。
***
灰蒙蒙的一片浓雾中,先是长出了几个扭曲的人头,而后躯干跑过去接在了脑袋下,凑出了他们这宅子里三两成群的、神色古怪的人。
戚檐站在文侪身侧,文侪的精神状态似乎很不好,问一句话要半天才反应过来,可即便开了口,也只会说上句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他以为文侪是累了,便没去折腾他,只默默瞧着那粗制滥造的蛋糕叫刀子切开,露出血红的内胆,果酱仿若鲜血般朝下垂滴,皆坠在那些个化不开的奶油上。
满桌狼藉鲜红,那黄复却哈哈大笑起来:“知道的便说这是生日宴,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在吃人呢!”
俞均也随着他笑,可戚檐却一点儿也摸不清那话究竟有何可笑。
像吃人么?
为何像吃人?
像吃别的肉,像吃鸡鸭鹅牛肉不行吗?
都是肉,都会流血啊?
不是吗?
戚檐忽而使劲甩了甩脑袋,他不知为何自个儿会为那般无关紧要的事物动摇。
他知道自个儿现在精神状态很差,不是醉酒那般的不清醒——是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