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80

/>   谁来追杀他都行,为啥偏要文侪。

  好容易能和文侪凑在一块儿,他却要跑远?

  “靠……”

  山阶滑,他踉跄往下跑,滑了好几步,好在手抓着道旁的细枝,倒是没摔。

  他脑子转起来,将这渔村可踩的地点扫过一遍又一遍。

  天空灰蒙,身后的脚步声若远若近,回头会有文侪吗?

  算了,还是别了吧。

  看了也不能抱,还要看文侪恨得要杀了他。

  他才不要。

  ***

  戚檐喘着粗气停下脚步,恰踩进一摊湿淋淋的鸡血中。他顺利停在了汪婆子家门前,在他意识到文侪想要杀了他的刹那,他便清楚自个儿必须来这儿走一遭。

  原因很简单,上一局,在汪婆子的内屋中,他自己曾出现过强烈的幻觉——他在那幻觉中看见了穿着白布衣,为四条锁链所困的文侪。

  他想,关于文侪的秘密大概都藏在这儿了。

  他知道这会儿将眼睛粘贴门或许能像上一局那般看见汪婆子的一轮浑浊眼,可他没想着重走一遭当时路,仅用被冷雨浇得发抖的手推开了屋门。

  门开后他觉得幸好,幸好文侪这会儿不在身边——一红一白的麻袋已变作了分别用红白布缠裹躯身的婴尸,细绳绕过僵硬的尸体的颈子,牢牢绑去了屋梁之上,同他第四局从后窗看见的场景并无两样。

  新生儿面上是皱巴巴的,紫红色的皮肤与稀薄的胎毛叫人难辨性别。戚檐仰着脑袋将那两个尸体细细打量了几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便径直走去了内屋。

  他原还想过是否能再一次于屋中看见文侪,即便知道那想法荒唐,可当真正在昏暗的内屋瞧见空荡荡的矮床的刹那,还是觉得脊背发凉。

  发黄的被单上是还没干透的血,血液呈喷射状溅得到处都是,比起手术台,更像一个凶杀现场。据汪婆子所说,这内屋先前也算专给孕妇接生的产房,那么,这血是接生时留下的?

  倒是有可能,只不过太新了。

  戚檐不怕鬼,对惊吓也并不算太敏感,是那类忽然发现屋子的某个角落正有一双眼睛盯着他看也依旧能平静地笑出来的人。他掀开血淋淋的床单,毫不介意地坐上床去摩挲起四条铁锁链。

  幻觉也好,一闪而过的回忆也罢,当初文侪,也就是吴琛他弟被锁链困在这张床上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戚檐忽然想起了当初文侪痴痴看向窗外的场景,于是也依着记忆看过去,看见了一道铁窗。

  他对那东西倒是熟悉,高中不情不愿去监狱看他爸的时候见过几次,印象不好,不知道是因为那里头锁着早已腐烂的人,还是因为看到那玩意就想起了他泣不成声的妈。

  “监狱么……倒是符合吴琛他弟杀人犯的身份……”戚檐嘀嘀咕咕,“但这线索怎么是在汪婆子屋里展示的?仅仅是因为吴氏兄弟是在这地方出生的?”

  戚檐抖了抖掌中握住的锁链,抿了抿唇。

  啊……

  真没意思。

  他想文侪了。

  现在想当然不对,因为那小子正在来杀他的路上呢。

  可他还是想,死了想,以后复活了也会一直想。

  文侪只要不在他身边,他就会想,不断地想。

  什么时候他才能更进一步呢?

  兄弟似的摸摸抱抱实在满足不了他。

  他那有些颓丧且四处乱转的目光最终停在了角落一团沾血的脏布上,他下床将那玩意拾起,正如他预料中的那样是一条沾满血的白衣。到此,除了文侪,他记忆里的东西都齐全了。

  “穿着沾血的白衣坐在生产用的床上看铁窗……好新鲜的搭配……”戚檐笑一声,抱臂想了想,于是绕去客厅抓住了那个拿白布裹住的婴尸。

  也不知道是那阴梦不想叫他们看出婴儿的相貌,还是为了吓唬他们,那俩婴儿面上皆是血肉模糊,压根看不清五官。

  都在这鬼地方了,哪里还能容他挑挑拣拣,戚檐拆开裹尸白布,仔细瞧了瞧,反而满意地笑起来。

  ——那裹尸布上写了个血字【死】。

  他顺手扯开另一个婴尸的裹尸布,那红布内则什么也没写。

  “……原来死了的人是你啊。”戚檐弯了狐狸眼,拍拍手上的灰又回了内屋,他笑着自言自语,好似心情很好,“……多早死的呢?出生才死,还是,是个腹中死胎呢?”

  他之前幻视的文侪和那死婴一样裹着白布,而那白布内写着死,若把二者等同,那么那死婴极有可能代指了吴琛他弟的死亡状态。再加上文侪被锁链锁在了接生用的床上,这一线索所指大概率是吴琛他弟在翠妈生产过程前后发生了死亡。

  至于,那红布裹着的死婴,戚檐猜那是在生产过程中活下来的吴琛,至于为什么虽然没裹着带“死”字的布,却也呈现出一种上吊而亡的死状,当然是因为吴琛自杀了。

  可如果吴琛他弟那么早就死了,吴琛一直以来对话的,拥有完整性格特征的文侪原身又是谁呢?

  又能是谁呢?

  戚檐望着铁窗外阴沉沉的天,想起了当初落在手掌心的那只枯叶蝶。思绪尚没理清,便听院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