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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漆漆的村子里,有间屋子还亮着灯。

  一只手掌贴在窗玻璃上,指纹被锐器磨掉了,以至于乍瞧去像是一团没有纹路的肉块。

  大掌往内推,推得窗玻璃一晃一晃的。

  他的力气极大,直叫悬挂在房中央梁木上的独一个电灯泡都晃起来。

  “那是谁?”戚檐往后退一步,看向紧握他手臂的老三。

  “是小、小白……”老三眼尾溢出几滴泪。

  “小白为什么要推窗?咱家都要被他撞翻了,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

  戚檐觉得纳闷儿,小白不是他的恋人吗?干嘛对他的家人动手?他究竟想做什么?

  然而当他回头看向其余三人,便见——老二和爹喜上眉梢,恨不能高呼起来,可扑向娘怀里的老三却是哭哭啼啼,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

  戚檐更困惑了。

  他将手掌贴在冰凉的窗户上,好似隔着窗户触碰到了那人毫无温度的掌心。

  他稍侧身,隐约能看见一个辨不清性别的模糊人影,样貌是一团灰蒙蒙的雨雾,连身形身高都变换不定。

  在王虔的世界里,小白无处不在。

  可——

  小白真的存在吗?

  就好若孤岛客栈的钱柏养了一条虚幻的狐狸般,小白这个人真正存在于王虔的人生中吗?

  为什么每个人都含糊其辞,为什么小白好似深爱着王虔,却不曾来见他?

  “小白……”戚檐低低念着,猛朝旁跨去一步,推开了吱呀作响的屋门。

  可即便前后相距甚至不到30秒,当他探出头去,已经看不见窗前的人了。

  大雨压弯了山野的草木,哗啦啦的流水声中,他听见了野狼寂寞的嚎叫。

  他心底有些异样感,猜是犯了畏水的毛病,于是转身回屋,将进去时,目光恰恰好凝在木门两侧褪色且翘边的旧对联上。

  雨太大,那对联翘得更厉害了。

  “爹、娘,对联要掉了,找点什么来粘一下吧?”戚檐喊了一声。

  妇人没回应他,反倒是那犷悍男人赫然将屋内唯一一张桌子重重一拍,从屋内伸出一只粗壮的手臂。

  唰——

  男人将对联胡乱一通乱扯,揉成团,扔进了雨里。

  他咳嗽几声,响得像是天边又打了雷。

  戚檐无端盯起那两个被雨水浇湿的纸团,看它们逐渐泡烂在泥水里,回过神时那地里已瞧不见红了。

  没有人喊他入屋,进屋时灯已经灭了。

  爹抱着老二,娘抱着老三,他们都搂着最爱的孩子睡去。

  会是好梦吗?

  戚檐不知道,他拖着瘦小的身躯,在屋子的中央僵站了好一会儿。

  ——没有人告诉他,他应该睡在哪里。

  但唯二的草席与褥子都被分了,他睡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戚檐不自觉带上了王虔的习惯,那小孩在不安时会反覆拧上衣的下摆。

  他眼下就在这样做,手上水将衣摆沾得湿淋淋的。

  屋外刮风下雨,他一身短袖短裤,说不冷是假的,可没办法,只能忍一忍。

  这会儿戚檐又冷又困,归根结底还是这具身体太脆弱。

  他当然能感觉到从内心深处不断涌出的委屈与心酸,可他干脆利落地忽视了原主的消极情绪。

  毕竟他到底只是个代理人,没必要过分共情九郎的痛苦,若局局那般,恐怕他连一回委托都熬不过去。

  他蜷缩在两组人中间的空处,侧向靠墙那头会看见学人精老三,翻向靠窗那边会看见刻薄老二,所以他选择了平躺睡,假装自己一点儿也不冷,假装一点儿感觉不到寒气正迅速地侵入躯体,令他的四肢僵硬起来。

  若逢寒冬,恐怕那四人次日一早便能瞧见躺在中间的尸体了。

  戚檐冷笑一声,不知不觉睡去了。

  ***

  戚檐是被老二一巴掌拍醒的。

  他伸开僵硬的四肢,打着颤坐起身来。

  他甚至没力气去瞪那老二,仅仅瞧了眼屋外天气。

  雨还没停,天阴沉沉的,看不出眼下究竟几点了。屋内仅留了他们三个孩子,爹娘都不知哪儿去了。

  “几点了?”

  戚檐斜眼瞧向那将红盖头罩上脑袋的老二,那小孩此刻的行为举止足以称得上吊诡。

  老二将头有力地左右摆动,烧伤在红纱中若隐若现,不时露出他弯作弧状的、皱巴巴的嘴。

  见状,戚檐不由得将眉一拧,问:“哪来的盖头?你一个男孩乱弄什么?快摘下来,你还没到年纪……”

  “要你管!”老二转了个方向,背对戚檐。

  “……”鬼使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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