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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的一楼堂里就坐了不少歇脚的人,不经意间抬头一看,方才还热闹的说话声骤停,顿时呆了满堂。
两位风华正茂的少年并肩站在一块儿,一位红衣华服,意气风发,俊美无俦;另一位更是不得了,月袍银衣,皎若明珠濯濯,皓质呈露,瑰姿艳逸。
似是天上仙,翩然入人间。
仙人朝他们投来了视线。
顿时惊起抽气声一片。
沈辞秋见众人脸上确实都绘着彩画,他的图案都不算夸张,只是所有人都这么呆呆盯着他们,也太惹眼了。
谢翎用折扇敲了敲脑门,轻叹一声。
算了,反正沈辞秋本来就很起眼,也不差这点。
客栈老板忙迎上来,先说汜水节的吉祥话:“恩人万福,事事顺遂。今日可要出去逛逛?方才有些仙长们已经出去了,需要引路人的话,我们也都随时有人手。”
谢翎:“老板万福,多谢,我们自个儿走走就好,你忙。”
客栈老板退开,两人就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出了客栈的门,而到了大街上,尽管人人面上都带着花俏的彩画,他俩仍是回头率最高的一对。
不过摩肩接踵太过热闹,惊叹的视线淹没在祝福声与笑声里,也就没那么突兀。
沈辞秋以为谢翎走着走着就会去人少的地方,他既然觉得向安镇哪里有问题,那么总归有个目的地。
先走过一条热闹的长街,嗯,可能是必经之路,谢翎走得很慢,应该是不急。
再过一条巷道,人也不少。
出了巷道,又是条热闹的街。
而谢翎每个地方都会往最热闹的地方凑上一凑,路边的摊子都要逛一逛,沈辞秋一开始还能解释,但在走到第三条街时,沈辞秋心中的疑窦落到实处。
“谢翎。”沈辞秋在谢翎从不知道第几个摊子前乐呵呵回头时,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根本没发现什么问题?”
这哪是在寻找什么问题所在,这不就是在普通的逛街吗?
旁边有高楼上推开窗,伴随着喜庆声抬手一扬,各色花瓣顿时从空中飞舞着盘旋而下,洋洋洒洒。
谢翎抬头瞧见花雨,脑子里想过一圈瞎编的胡话,而后往沈辞秋跟前一站:“伸手。”
沈辞秋认认真真注视着谢翎,谢翎琥珀色的眸子不闪不避,也直直回望。
花瓣已经飘到了他们身边。
沈辞秋能看懂谢翎眼中的固执:你想要方才问题的答案,就先伸手。
他倒要看看谢翎到底在谋划什么。
于是沈辞秋摊开手。
然后……他得到了一份用绸缎包好的糖。
沈辞秋怔住了。
绸缎料子很好,半透明,里边的糖球依稀可见,甜味从缝隙里渗出来,香味裹上了沈辞秋手心。
“这世上的糖吃不完,我昨夜说过,你今后还会有。”
本以为翻篇的夜晚,就这么被谢翎猝不及防提起。
满街的人们正交换着各自祝福,恰好一片花瓣跟糖一起落在沈辞秋手心,谢翎将脑子里的瞎话扫到一边:“我确实没发现什么问题,就是想拉你出门看看热闹。”
沈辞秋僵硬的身子狠狠一颤,他立刻把糖塞回谢翎怀里:“我不要。”
谢翎一把扣住他手腕,强硬地截住沈辞秋的力道:“这也是护魂珠的报酬。”
沈辞秋依然将手上的里往前推,绷紧了面颊:“报酬方才已经给过了。”
“那就当我是践行自己的承诺。”
沈辞秋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谢翎的手背也冒起了青筋,在漫天繁花与热闹的喧嚣中,两人却在角逐相持,与周遭喜庆的人们格格不入。
“我不要,”沈辞秋重复着,一字一顿,“我不需要。”
谢翎:“那就别还给我,扔了它。”
沈辞秋心中那暗自滋生的焦躁终于恼了:“谢翎!”
“沈辞秋。”
谢翎忽然松开手,在松手的同时后撤,那糖仍然搁在沈辞秋掌心,谢翎就站在两步远处看着他,也重申:“你扔。”
沈辞秋掌心一收,死死拽紧了那包糖,他觉得谢翎很荒唐,怎么,这么个小玩意儿真以为他不能扔?
东西也好人也好,他随时都能抛弃。
沈辞秋只要手腕随便一用力,就能将绸缎包扔出去,随便丢在哪里,很快就会被来来往往的人踩踏成泥,烂在地上。
没人会在乎这包小东西,他也不在乎。
只要一动,只要稍微动一动……可他的整条手臂却宛若千钧重,哪怕他在脑中再怎么催促,都动不了一下。
时间仿佛放慢了,每一个呼吸都格外漫长。
仿佛过去了天荒地老,沈辞秋的手腕终于微微动了动。
谢翎没有放过他任何一点动静,呼吸都在这时凝滞,连心跳都感知不到了。
然而仅仅这一下,仿佛就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