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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她那些穷亲戚。”

  马车摇摇晃晃,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通济坊。令漪命车夫将马车停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口,同簇玉提着粽子与两壶菖蒲酒,步行前往。

  小巷越往里走两边房舍便愈颓圮,她停在最深处那户人家的门前,抬手敲了敲,院中传来个中年妇人的声音:“谁?”

  令漪不答,敲门如旧。那妇人果然怒气冲冲地来开了门:“谁啊?一直敲一直敲?”

  门一开,见是她,满脸怒气骤转为冰霜之色:“你来做什么。”

  伯母的冷待,令漪早已习惯。

  “时近佳节,我自己包了些粽子,带了两坛菖蒲酒,想在伯母这儿讨顿便饭。”她温声说。

  刘氏却冷笑:“那倒不必。”

  “已经有人替你送了,怎么,你们夫妇今日是约定好了要在我这儿团聚?”

  夫妇?令漪诧异转眸。院内房中,堂兄裴令璋已然闻见动静起身迎了出来,另有一名蓝衣郎君,褒衣博带,清雅庄重。却是……那日在牡丹园还未及互诉衷肠便被分开的丈夫!!

  “溶溶……”宋祈舟有些失神地唤。

  四目相对,目及他一张小别数日却明显憔悴虚弱许多的脸,令漪一双清润的杏眼中微波凝滞,险些红了眼圈。

  可心疼过后,她背过身,下意识的反应竟是要逃离。

  宋祈舟却快步走了过来,拉住了她的小臂:“溶溶,你也来了。”

  裴令璋也笑道:“你说说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这下可好,我要收两份礼了。”

  两人被晋王棒打鸳鸯的事已然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裴令璋深为之忧,眼下这般说来,也不过是故意打趣。

  刘氏则古怪打量了二人一眼,去厨房准备饭菜。簇玉忙也提着粽子与菖蒲酒跟上。

  “溶溶,你怎么不理郎君?”

  短暂的一瞬好似隔了一纪那样久。宋祈舟关怀地望着她,右手轻握住她纤细的手臂。

  令漪慢慢回转过身,眼帘轻掀,勉强对他笑了笑:“宋郎。”

  心间却实是凄楚。

  他们都绝婚了,他还要替她来照顾她的家人……宋郎是何等温柔体贴的郎君啊,可她又有何处能及得上他呢?误以为他不在人世才多久,她就……

  “那我们先进去说吧。”宋祈舟执起她的手,温和地道,“上次,还没来得及好好和你说说话……”

  其实好歹夫妻一场,他如何看不出她的满腹愁思。想是那日回去之后,晋王必定对她说了什么,或是威胁了她什么,叫她变了想法,待自己也不似当日那般亲密了。

  她,是已经放弃了他么?青年郎君浓密眼睫缓缓垂下,有些神伤地想。

  二人十指相缠,气氛却再不如往常甜蜜融洽。令漪垂着眼睑,正思考着要如何将事情和盘托出,未及掩上的院门外,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哟,还真是小别胜新婚啊。”

  三人脸色皆是一变。

  是晋王。

  令漪纤骨轻颤,几乎是瞬然丢开了宋祈舟的手,如临大敌般转过身去。

  嬴澈笑晏晏地负手进来,身后还跟着牵马的宁瓒。他一身玄色锦衣,宽肩窄腰,举手投足间,自有股天潢贵胄的清贵气质与常年居于高位的不怒自威。

  “溶溶,你这是?”

  他视线扫过她身旁立着的宋祈舟,微笑问。

  “不是说,你来给你堂哥伯母送节礼么,怎么又同这个诱拐你的无耻之徒在一起?”

  “我没有。”

  这是当着堂兄的面,令漪羞窘难堪,粉面微红,倒似少女含春。

  裴令璋忙替堂妹解释:“是这样的殿下……”

  “你是裴令璋?”嬴澈笑着打断他,“孤是在问溶溶,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殿下竟认得他。

  裴令璋玉面微红,心中却实是惊讶。低下头,再不敢言语了。

  “阿妹,你自己说呢?”嬴澈又笑晏晏看向令漪,眼中光影和煦,如春风暖融,眼底却暗流涌动。

  他是骑马过来的。论脚力,自然比先行乘车出府的令漪快上许多。

  原想和她的家人好好打个招呼,尽量不撕破脸,不想一下马,便听见她温柔地唤宋祈舟,“宋郎”。

  可笑,那日才叫他罚了一通,又不涨记性,跑来和宋祈舟私会。

  一进门,又瞧见他俩旁若无人地牵上手了。是不是他再来晚些,她又能像上次牡丹园里那样,对宋祈舟投怀送抱?

  她怎生不叫他澈郎呢?

  嬴澈越想越气,汇聚于她眉眼间的目光寒意愈深。令漪磕磕绊绊地道:“我……我也只是恰好在此与他偶遇,不是事先约见。”

  从来清冷从容的一个人,此时语声竟十分紧张。宋祈舟微愕侧目。

  看着妻子眼中就只盛着那人的模样,再一联想到母亲说的那些,他微微抿唇,自嘲地苦笑。

  母亲说溶溶早已变心,明显是与晋王有了首尾。这话他并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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