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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明上一次,来的就是临清,且她后来才知,那还是临清县主偷跑出来的,大长公主的本意只是t让住持打发了她。

  “啊?”

  闻说大长公主也在,云姬瞬然打起了退堂鼓:“我,我就不去了,溶溶,你自己去吧。”

  令漪也不想母亲同大长公主见面,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那阿娘在车中等女儿,女儿看看阿兄到了没有,届时好叫他送你回去。”

  等进入寺中,裴令璋同大长公主果然先到了。裴令璋正低着头恭恭敬敬地陪侍在大长公主身边,瞧上去有些局促。

  大长公主的另一边,则站着临清。

  “你来了。”

  不待令漪行礼,大长公主先叫住了她。含笑的目光在她身边一扫:“你母亲没来么?怎么,也不请她出来,与孤见一面。”

  “怕什么,姑姑还能吃了她不成?”

  “姑……”令漪微微错愕。姑姑?

  公主只一笑:“早晚的事。”

  宫中如今的情形她看得很明白。天子不能服众,加之这一连串的打击心性也散了,禅位是早晚的事。

  嬴澈身边就裴令漪一个女人,明显是要立她做皇后的。提前搞好关系,百利无害。

  话既说到这个份上,令漪也不好拒绝,只好命簇玉将母亲请来。

  云姬十分尴尬,更有些胆怯。她早听说了这位位高权重的大长公主心悦前夫的事,当年没少为之提心吊胆。即使后来嫁入王府有先王做靠山,也常心怀戚戚,大长公主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她从不去。

  没想到,究竟还是在这里遇上。

  想到这儿,云姬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自己也不该一时的善心发作,跑来给前夫迁坟。

  果不其然,待到公主跟前,大长公主神色傲慢,眼角余光轻飘飘地投过来:“你就是云意?”

  她目光冰冷,更带着常年位高权重、养尊处优所养出的傲然,似一把冰冷锋利的刀慢慢地贴着肌肤游走。云姬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尴尬陪笑道:“妾见过贵主。”

  大长公主没应,目光依旧轻飘飘地,将她从头打量到尾:“果然是……”

  她想说浮云心性,当着几个小辈的面,到底是忍住了。只笑道:“其实我从前见过你。”

  公主笑颜如花,那如冰刀贴面般的森森寒意也随之消融在春风蔼然的笑意之下,众人皆不明所以,只听她接着说了下去:

  “建昭十二年,你从新郑老家赴京成婚,我曾想在你渡河时杀你,可惜那时我逼婚之事早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你若死了,我便是头一个怀疑对象,故而忍住了没动手。”

  “十五年上元,你怀着令漪,他陪你上街看灯,我原想趁着人多弄死你。可惜我那时已经生了婉玉,为了她,我也不想徒增罪业,就放弃了。后来想想,更是觉得没意思。一个瞎了眼的男人而已,我何苦为了他丧失理智,犯下杀孽。”

  云姬早已惊出一身冷汗,令漪也尴尬得不知所言,不想她竟如此直接。临清县主眼看不妙,忙抱着母亲的小臂撒娇:“阿娘……”

  “你看看你,把人家都吓成什么模样了。这样的玩笑话可别说了。”

  “我可不是开玩笑。”大长公主却道。

  又同云姬说:“总之我今天和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当年我都不曾对你下手,如今就更不会了。你没必要怕我。”

  “贵主说的是……”三魂六魄归位,云姬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意,“妾记住了。”

  大长公主不语,视线流风般地掠过她,示意令漪同她前往后山迁坟。自此之后,都不曾再理会云姬。

  快二十年过去,她还是不喜欢云意这个人。

  倒不是嫉妒,也不是厌恶她嫌贫爱富、抛弃裴慎之。毕竟,谁规定女子就得安于清贫呢?她不喜欢云意,就只是身为母亲,不能苟同云氏抛弃女儿的做法罢了。

  她也是母亲,她爱婉玉,愿把世上一切好的东西都送给女儿。故而对于云意这种只顾自己享乐却不负责任的作派,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

  不过——大长公主回头,看了一眼正挽着母亲、行在身后的令漪。

  能指责云氏的,也只有裴令漪这个当事人罢了。她没必要为之耿耿于怀。

  她又究竟是因为谁才对此耿耿于怀。

  大长公主不愿多想,淡漠地撇过脸,一旁的临清县主察言观色,忙说起趣事来,分散母亲的注意力。

  当日,令漪父亲的棺椁从永徽寺中迁出,葬入北邙山间、嬴澈从前选好的墓地里。

  朝廷的平反和追封早已赐下,令漪立在修葺一新的坟墓前,看着石碑上“魏故光禄大夫裴文忠公之墓”的字样,视线渐被泪水模糊。

  光禄大夫,是朝廷追赠的官职,文忠,也是朝廷赐下的谥号。父亲生前只是御史台的小官,即使沉冤得雪,这样的恩赐也算厚重了。她知道定是王兄为她图谋而来,可她却半分也高兴不起来。

  亲戚或余悲,他人早已歌。公道来得太迟,再多的追封也不能挽回父亲的命,只是聊以慰藉罢了。

  至少,他不用再背负着“叛臣”“罪臣”的骂名。

  她没有哭,扭过头悄悄地拭去了。清河大长公主早已因政事离开,临清县主却候在一旁不走,看着墓碑,低声喃喃道:“也不知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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