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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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瓷瓶咚得响了一声,静谧的夜中异常刺耳。

  那当头的管事顿时一眼瞪了过来,那小厮当即苦了脸,“我没碰着呀?”

  话音没落,那管事眼睛更瞪过去,小厮吓得不敢出声,不想脚下忽的又被什么打了一下,他本就紧张,这下差点摔倒。

  那管事再看不下去了,一步上前接过瓷瓶先就近放去了箱笼里,接着一脚将那小厮踹在地上,小厮一声不敢吭。

  管事却压着嗓音道,“这些都是老夫人库房取出来的,给二姑娘备的嫁妆,可是要带进侯府里去的,谁要是出了纰漏,别怪我告到老夫人面前,一顿板子少不了!”

  众人皆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

  然而墙角的阴影处,崇安也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不可思议地目光从顾家的人身上掠过,看到他哥,最后看到了侯爷身上——

  顾家的万老夫人,竟然敢偷换侯爷的新娘?!

  竟敢把大姑娘换成二姑娘?!

  漆黑的墙角暗处,只有上面缺了一角的瓦片缝隙里,一道惨白的月光落下,恰就落在了侯爷的唇角。

  崇安见侯爷唇角微微扬了起来,缓缓点了点头。

  “顾家......好的很。”

  话音落地的瞬间,崇安后背的脊骨紧了一紧,但再转头看去,侯爷竟消失在了夜色中。

  澄清坊杜家还挑灯忙碌着接下来的喜事,正院进出总还有人,倒是西侧院人静了许多。

  陆慎如看向庭院廊下的八盆菊花。

  每日都为这些菊花浇水,这么有兴致。姐妹互换的事......她也有份吧?

  男人抿了唇,默然从廊下转了过去。

  她房里亮着灯,窗子半开着,夜风漫进房中,淡淡的书香伴着灯的烟火气则飘了出来。

  他看过去,恰看到了她正坐在书案前。

  男人脚下立住不动了,见她先是左手支了脸颊,右手翻着那些泛黄的书页,忽的想到什么,又正了身子,提笔落下字来。

  这一写,一刻钟都没搁笔。

  直到书案上的灯越发暗淡,最后颤了一颤,几乎熄灭在灯油中。

  她这才回过神来,男人目光落在她抬起的脸庞上,见她眼睛似是疲累起来,用力地闭了几下,他皱了眉,却听见她叫了秋霖。

  “重新续根捻子来。”

  秋霖却道算了,“姑娘算了吧,这么晚了,再写下去眼睛真受不了。”

  男人深以为然,但她却道再做一会,从一旁的匣子里自己找出了一根捻子来,拿过灯又添了油,罩了灯罩。

  她道,“三郎做的灯与寻常不同,光散而不颤,瞧着倒也不甚太累。”

  她说完,亲手捧着那盏灯,又坐到了书案边提起笔来。

  窗外,陆慎如却在暗处瞧着那灯,恍惚了一下。

  那是殷佑三年,他刚从宁夏边关折返回西安探望祖父。

  祖父的病情一日日往下拖着,没人能治得好,像是一根几近烧尽的灯烛,拖着最后的灯捻强撑着。只有稍稍回暖的春日,病体才浅安些许。

  他探望过祖父后,去了趟城外的大营,待到日头西斜才顶着风沙回了城中。

  但他刚进了城,崇平就低声叫了他一声。

  崇平素来言语不多,但那日忍不住惊奇。

  “爷,是姑娘!”

  他有些没听懂他的意思,可略一转头,目光怔在了前面的人身上。

  她穿了件水绿色的衣裙,在西安城的风沙里,似一枝沾着露水的新叶。

  她低着头在路边的旧书摊上翻看。

  他转头就要离开,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走过去,走到了她身边。

  她没认出他,却侧回身子给他在书摊前让了些地方。

  他不知该笑还是怎样,就立在她身边也翻看那些旧书。他自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只看着她的手纤细皙白,她翻到杂书摊上不合宜的书就会皱眉,看到一本略显像样的,就让秋霖立刻买下来,仔细看去,眼里都绽着光亮。

  还是从前的样子,他又想笑,还是没笑出来。

  她身边只有秋霖,再没有旁的人。

  他就立在她身旁未动。

  这里是西安,是他的地盘,是她自己闯进来的,还闯到了他眼前。

  西安乱些,比不得青州,她离开书摊往前走,他便跟着她。

  她竟什么都没见过,见人用羊骨雕花,她不禁眨着眼睛看,却不敢去买,见外邦人弄来几只稀罕的鸟儿在肩上,问她要不要喂,她连退两步......

  他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被她听见竟看了过来。

  她怔了怔,她却还是没认出他来,只羞赧地跟他这个“路人”解释,“我第一次来西安。”

  她还敢主动跟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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