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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脸色”说得太委婉了。这几日, 宾使饥饿,陆华亭奉水;宾使刚要就寝,陆华亭就催赶路,倒像是故意折磨宾使一般。

  滴答的雨声中, 陆华亭温声道:“以礼相待, 是大宸的品德。我们可没这么说。”

  “啪”的一声, 是高昌宾使把筷子拍在桌上, 留下摇晃的桌案上吃到一半的干饼, 回房去了。

  这客栈残破, 只有一名伙计前来收盘,还满脸的不情愿,用抹布驱赶几人, 群青只得仓促把饼塞进口中。

  “这条路上,是不是确实有别的歇脚处。”灯下,群青展开舆图。

  陆华亭一面铺床一面道:“这一路上娘子安静,我以为你不会操心这些。”

  离了宫闱,又有陆华亭操持,群青不想放过这难得的休息机会,睡了一路,此时终于抬眼:“我确实不想操心,可你没觉得阁子越来越小?”

  确实逼仄,陆华亭转个身,两人衣摆便摩挲一下。

  这张脸被灯烛映照,如暖玉生光,他拎起被他碰落的披帛,垂眸轻轻放在她膝上,道:“难为娘子了。”

  “我们是不是在躲什么人?”群青问,“否则很难解释为何要临时更换路线,一路偏僻取道,又住宿荒野。”

  陆华亭道:“燕王府有信,先前的路线已经走漏。安全起见,变换道路,我们也只好先在此处挤一挤。”

  群青便放下了地图。

  不论陆华亭让她挤在一处,是安全起见,还是怕她给南楚发信,想要亲自看守,她都无所谓。她此行只为获得绯衣使的身份,只想勉力完成,绝不会让南楚破坏通商。

  群青从袖中取出手帕,揭开,里面居然包着半个干饼,安静地啃了起来。

  陆华亭未料她如此反应,微微一怔,道:“路上餐食简陋,娘子是不是没吃饱?”

  群青道:“还好。宫中侍奉,比这更难吃的都吃过。”

  陆华亭望着她:“我们去外面吃些东西?”

  “天黑夜半,外面哪有客店?既是躲避刺杀还不安稳待着。”群青惊疑,低声提醒,“这附近什么都没有,只有草。”

  陆华亭已将外裳抖开,披在她肩上:“走吧,不要惊动门口暗卫。”

  群青觉得自己跟他出来出来实属离谱,但她又十分好奇,此人要带她去何处。

  客栈向外,的确没有其他东西,只有一片石溪。水声渐近,林木葱茏,月照溪上,照出银白的色泽,在夜中看来,如同仙境。

  许久不见这样的野趣,群青鬓边发丝被带着湿气的山间风吹起,心情也疏阔起来。陆华亭刚要开口,她已提起裙摆踩入水中:“我们去对岸,别惊动客栈中的人。”

  她平衡能力极强,在水中石上行走不难,眼看快到对岸,群青却脚下一滑,踩进了间隙,身旁人蓦地箍住她的腰,将她稳住。

  见她站稳,陆华亭方才松了手指:“娘子,石上有青苔,小心。”

  群青停了停:“你走得这样稳。”

  陆华亭无谓道:“走得多了便走得稳了,这种水涧,我担着两个桶也过得去。”

  群青看了他一眼,只看见他月光下的侧脸,此人高冠束发,锦衣加身,自初见起,言行举止,无不风姿绰约。很难想象他曾经挑着扁担,行走在这溪间。

  这厢陆华亭已蹲下去,捡起一块石头在地上打磨,突然“砰”地斜掷进水中,旋即用手在水中一捞,抓出一条比手掌略大的灰鱼。

  群青看得一怔。

  这便是捉鱼之技?

  陆华亭已一手挽起衣袖,一手拍晕鱼头,以匕首娴熟地褪鳞,再划开鱼腹,一手利落将内脏拽出,在水中清洗干净。

  群青看着他修长手指上的血在水中晕散,将目光转向溪水:“这是行军时学的?”

  陆华亭把几条鱼在树枝上串好:“征战在外,多少得有些点活命本事。总得让娘子吃饱。”

  不多时,烤鱼架在了架上。群青看着陆华亭坐在地上烤鱼,有一种极其荒诞的感觉。

  他二人似乎脱离了大明宫的束缚,挣脱了官阶和身份,在这间隙里喘了口气。

  陆华亭只听见窸窣响声,抬眼见群青坐在石上,背对他散下长发,不由一怔:“你在干嘛?”

  这一路风尘仆仆,群青看着溪水,犹豫道:“我想洗头。”

  “你就这样当着我的面梳洗?”

  群青转过脸,不解:“你都能烤鱼,我为何不能洗头?”

  陆华亭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她的眼带锋芒,长发却在夜色中散发着乌黑的光泽,愈发衬得脸颊和脖颈皙白,宛如林中妖鬼。

  群青倾身,刚将长发浸入水中,陆华亭又在身后道:“你难道不知冰水洗头,要给女子留下病根的吗?”

  群青道:“我忍得了。”

  “可以待回了客栈,烧热水洗。”

  “那还得问伙计讨热水。”

  “我已经讨要了热水,可以让给娘子先洗。”

  群青听闻此言,只得算了,接过陆华亭手上烤鱼。

  鱼皮上洒了胡椒和盐,一口咬下去热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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