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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千君没答。
辛公子不在,傍晚时便带着人马密送杨风和莺儿走了,她留在这是两人商议出来的最好办法,从兆昌出来后,她与辛公子同行的消息必然已传入了对方的耳朵。
她留在院子里,伪装成所有人还未出城的假象,为杨风和莺儿出城争取更多的时间。
而她的身份,多少能镇住对方,只要不想惹一身骚,锦衣卫的人还不敢对她怎么样。如今对方的人马来了这儿,是好消息,说明杨风和莺儿没被发现。
“买烟花去了。”韩千君突然道。
魏小知一愣,“什么?”这时候去买烟花,他脑子真被韩三娘子灌迷魂汤灌傻了?
韩千君没功夫理她,即刻吩咐阿嫣,“把所有人撤到院子里来。”
阿嫣不明白她要作甚,看着越来越近的火光,催促道:“师娘先走。”
逃了一路,鸣春逃出了经验,包袱随时收拾好的,进屋拿了便往外跑,“娘子,走罢…”
韩千君没动。
这些护在她身前的十几个姑娘,没有一个超过自己的年岁,私塾死去的那二十个学子,已然成了她这辈子最大的痛,她不可能再让任何人为了她去牺牲。
她会走,但今夜院子里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我是你们师娘,今夜你们都得听我的。”韩千君脸色再无半分玩笑,正色吩咐道:“嫣儿,去把你们先生买回来的烟花全拿出来。”
阿嫣不知道她要什么,但再不走,便来不及了,“师娘…”
“快去。”韩千君打断她,嗓音严厉,“你们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们才多大?我知道你们功夫好,可杀得了一个,杀得了十个,一百个一千个呢?既然有机会活着为何非要去送死?”韩千君目光扫向小姑娘们的脸,肃然道:“辛先生当初救你们回来,不是让你们替他卖命,是让你们能在危险之时有能力自保,何为自保?打不赢硬不硬,不叫自保,叫送死!”
“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要年长,没有让你们来保护的道理,更没有师娘扔下学生逃走的道理,你们今夜若是死了,让我怎么与辛先生交差?”韩千君说完后,大声斥道:“不想死的,立马去给我搬烟花。”
这两日众人见到的韩千君,一直和和气气,说话也温声细语,突然见她发怒,那蛮横的模样竟是比辛公子发威时还要可怕。
阿嫣愣了愣,到底收了刀,飞奔向了屋子,去搬烟花。其余人如同鸟散状,迅速跟在她身后。
烟花是辛泽渊早上让人买回来的,临近年关,长安城内越来越热闹,一到夜里四处都能听到烟花绽放的动静声,原本辛泽渊买来,是让韩千君今晚无聊时放着来玩。
可美丽的东西有时候也能伤人,她还记得三兄儿时被炸伤的手指…
莺儿一旦回到京城,落在皇帝的手上,毁的便不仅是太上皇的名声,宣安皇后的娘家薛家不得不死一死了。对方狗急跳墙不要命,她还不想死,没必要硬碰硬。
辛巷没了可以重建,人没了便只剩下一捧黄土,等阿嫣把烟花搬到前院,韩千君便让她带着院子里的人从前门出去,仔细交代她道:“干坏事的不是咱们,这大半夜莫名其妙被人追杀,为何要自己拼命?我们一没杀人,二没放火,要走便走阳关正道,你带着人往知府的方向跑,求知府派援军过来,若知府关门不见,你便去敲鼓撞门,告诉知州大人,说国公府三娘子在他管辖的长安城内被人追杀,问他管不管?他要不管,待我有个三长两短,来日国公府的韩国公会亲自前来摘下他的乌纱帽,要他的狗命…”
长安知府乃皇帝钦定的人,薛侯府和太上皇的手还伸不到他们头上。
皇帝父子俩斗法,知府的人想要明哲保身,装聋作哑她能理解,但她如今有难,他们便不能再做墙头草,总得有个选择。
天底下没有那么多坐享其成的好事,她偏不让他们如愿。
阿嫣到底只是将满十一岁的孩子,功夫好,但架不住韩千君的气势,唯有听命,将院子里人领到门外后,又不放心,拖着哭腔道:“师娘,其他人走,我留下来…”
“走,人要少一个,唯你是问。”要留也不该她留。
韩千君转头看向身旁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还是没反应过来,来不及退出去的魏小知,问道:“魏小知,你行不行?”见她神色呆愣地看着自己,目光极为陌生,像是才头一回认识她,韩千君唤魂一般冲她喂了一声,确认道:“行的话,留下来同我一道点火。”
“有什么行不行的。”魏小知回过神,没去看她,手里的弯刀挥向廊下的一盏油灯,灯落下来,她接住,“娘娘威武,最好不要拖我后腿,待会儿跑快点,魏家就我一个独苗,我要是死了,魏老东西会哭瞎…”
韩千君:“……”
从远处蔓延过来的火光,已冲破了后院,如蜂拥一般顷刻间翻越了进来,韩千君提着油灯屏住了呼吸,她也没经历过厮杀,但人被逼到了份上,求生的本能总能驱使出无限的潜力。
待黑压压地人从屋顶上跃下来时,她便扬声道:“我乃国公府三娘子韩千君,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他想要的人在我这儿…”
魏小知正欲点火,便觉头上本就被她拽得要散不散的马尾,突然一松,发冠掉在地方,满头青丝全披在了肩头…
“快点火!”韩千君戳她。
魏小知想骂娘,可此时容不得她去骂,手里的油灯挨个从烟花的线管上燎过,一声炸开后,一道接着一道的火花直对着对面黑压压的人群冲去。
“跑!”魏小知点完后扔了手里的灯笼,准备去拉人,转过头身旁的小娘子早没了人影,再一看,人已撒腿跑出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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