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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妙漪若有所思地看郑五儿,“那你打听到她是什么身份了?”

  郑五儿讪讪地笑,“没,没有,现在都是坊间的猜测。有人猜她也是宫里的尚食娘子,还有人猜她是汴京一个落难世家的千金小姐。”

  他转转眼,随口说道,“要我说,什么尚食娘子、千金小姐,都不至于这么藏头露尾吧!说不定,说不定她是个喜欢穿女装的男人哈哈哈哈……”

  苏妙漪眉梢一挑,朝郑五儿点点头,“好主意。”

  郑五儿的笑声戛然而止,“啊?”

  苏妙漪随手拿过一张纸,在纸上刷刷刷提笔落字,“古有木兰,今有云娘。霓裳罗袖半遮面,安能辨我是雌雄?”

  是日,知微堂的这张小报便在火上浇了一捧油。

  趁着物议如沸的关头,醉江月又高价拍卖了这位云娘子的第一桌席面,仅限二十人入场,还为这一桌席面起了个文绉绉的名字——“辋川芳菲尽”。

  “故弄玄虚……”

  武娘子站在玉川楼三层的窗口,望着灯火阑珊、人群熙攘的醉江月,不甚在意地摔上了窗。

  “娘子,二楼请您去做鱼脍宴。”

  “知道了。”

  武娘子带着流水的刀具进了二楼雅间,看见那坐在长桌对面的苏妙漪时,脸色微沉,“怎么是你?”

  苏妙漪笑了笑,大有不计前嫌的架势,“是啊,武娘子的金齑玉鲙令我念念不忘,所以哪怕是大家都去醉江月看新人了,我还是特意来给您这个旧人撑场面。”

  武娘子看向苏妙漪身后,这才发现她特意开着窗,窗口也正对着醉江月。

  武娘子冷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像这种藏头露尾、靠噱头哄抬身价的新人,我也送走好几个了,大多都是厨艺比不上名声的庸碌之辈。”

  “那怕是要叫武娘子失望了。”

  苏妙漪靠在圈椅中,眉梢微挑。

  与此同时,和玉川楼一街相隔的醉江月。

  拍下云娘子第一桌席面的宾客们已经落座,穿戴清丽的云娘子从帷纱后缓步而出,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正是此前离开容府的女使青云。

  容貌的确不输武娘子,可却也没到艳色绝世的地步,这叫一睹真容的宾客们略微有些失望。

  青云福身行了一礼,便着手开始布置自己的“辋川芳菲尽”。

  下人们排成一队,将已经炸、脍、脯、腌过的瓜果蔬黄端呈了上来,整齐有序地摆放在青云面前。

  青云卷起衣袖,拿出了一柄与众不同的雕花刻刀。那刻刀固定在一个银闪闪的戒指里侧,外侧还贴着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青云将那戒指戴在食指上,刻刀被藏于指腹下,就好似她在用指尖雕刻。

  她的动作又快又流畅,手掌上蝴蝶的如同活过来了似的,上下翻飞,转眼间便在那翠绿的瓜果上刨出了山石的形状……

  宾客们一怔,下意识坐直身,紧紧盯着她手下的动作。

  “辋川芳菲尽的辋川二字,其实取自唐代名画辋川图。”

  玉川楼里,苏妙漪饶有兴致地向正在斫鱼的武娘子介绍,“传记中曾有记载,这画里是一处避世隐居的世外桃源,此地群山掩映、亭桥错落,足足有二十景……”

  青云将一座雕刻好的凉亭呈于首位食客的面前,“这是辋川之景一,临湖亭。”

  众人的目光顿时被那雕刻精良的临湖亭吸引过去,还不等他们细细品鉴。

  第二道,第三道菜也陆续呈给了旁边两位宾客。

  “这是辋川之景二,鹿柴。”

  “辋川之景三,斤竹岭。”

  “辋川之景四……”

  不多时,二十位客人面前都呈上了一盘菜、一处景,而纵观整个席面,将这二十景合起来,赫然是悠然超尘的整卷《辋川图》!

  “一桌席面,味道好只是中常,既有味道又有色艺,则是上乘。若是能再引经据典、诗情画意,那便是妙不可言……”

  苏妙漪看向脸色不大好的武娘子,眨眨眼,“武娘子,我琢磨得可对?”

  武娘子斫鱼的动作有所顿滞,“牵强附会……所谓辋川芳菲,辋川有了,芳菲又在何处?”

  苏妙漪笑着弹了弹指。

  青云一弹指,手里的刻刀飞了出去,正好扎中席面正中央的罩灯。罩灯被扎破的一瞬,洋洋洒洒的粉白花瓣落下,一股芬芳馥郁的花香刹那间蔓延开……

  落英缤纷,点缀着辋川之景。

  宴厅里静了片刻,紧接着便响起惊喜欲狂的掌声和叹服声——

  这声音隐隐约约传到了玉川楼,引得苏妙漪和武娘子都不约而同循声看去。

  武娘子手下的动作一乱,指腹便传来一丝刺痛。划破的伤口溢出血珠,滴落在了鱼脍上……

  “看来今日这桌金齑玉鲙,又吃不成了?”

  苏妙漪收回视线,目光落在那洇开的血珠上。

  武娘子终是忍无可忍地放下脍刀,“今日的饭钱,会双倍退还。苏老板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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