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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sp;宋奕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深深吁出一口郁气。

  正琢磨着如何收场时,凌煜从殿外匆匆而进,俯身向他耳语了些什么。

  他脸色骤变,却不是发怒,而是惊诧。

  “当真?”他转头询问道。

  凌煜轻轻点头:“千真万确。”

  闻言,宋奕立时将方才的不悦抛之脑后,方走了几步,忽又想起他以死相逼的母后。

  他不愿再多纠缠,随口答应道:“朕纳了,让皇后安置她罢。”

  说罢,他带着凌煜急急出了殿。

  太后似乎没料到他突然妥协了,虽如了她的意,可仍旧有些不虞,绷着脸色嘟囔道:

  “成日里头都在忙些什么……”

  宋奕二人行至御书房,甫一进门便瞧见一个穿着深褐色布袄的年轻男子,扑通一声伏跪在地,颤着声音念念有词。

  “小人云菘,拜……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宋奕径直越过他坐在了御案前,大手一挥打断了他的磕磕绊绊的话。

  “行了,起来罢。”

  他接过凌煜递来的一张泛了黄的契纸,抬眸打量着眼前垂首瑟缩的人。

  身量中等,布冠麻衣,皮肤黝黑,手上还有许多已经结了痂的冻疮和细小伤口,是最寻常不过的百姓模样。

  “把头抬起来。”

  宋奕的视线从他的身体移向他垂着的脸,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人大着胆子抬头,露出了一张同计云舒五分相似的脸。

  那一瞬,宋奕微微失神。

  “陛下。”

  不知瞧了多久,凌煜的唤声让他从恍惚中回神,他默然垂眸,敛去内里翻涌的情绪。

  视线复又落回那年轻男子的身上,他启唇问道:“你叫云菘?”

  “回,回陛下,正是。”

  云荷,云菘,从的是草字辈。

  宋奕低眸扫了一眼手中的契纸,又问道:“你今年多少年岁?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眼前人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度极具压迫性,纵然他早便在码头做活时见过自己姐姐的通缉令,可仍旧不敢有丝毫隐瞒那人的想法。

  “小人今岁十八,家中双亲早已亡故,只有,只有一个早几年便卖与宸王府为奴的长姐。”

  “叫什么?”

  清冷沉稳的声音自前方传来,云菘心道终究是过不了这关,抱着必死的心思,咬着牙如实道:“长姐名叫云荷。”

  说罢,他又扑通一声伏跪在地,瑟瑟发抖地等着上座那人下令将他拖下去连诛。

  可不料等了许久,也没听见那人暴怒的声音。

  他心下疑惑,大着胆子悄悄地从臂弯间抬头瞄了一眼。

  只见那清贵倨傲,不可一世的年轻帝王,正虚虚地望着自己的方向,俊俦的眼眸中,隐隐流露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阅历不多,却也渐渐反应过来,这不正是一个男子瞧自己心上人的眼神么?

  意识到这点,云菘虎躯一震,只觉自己的天都塌了。

  怪道坊间都说新帝不喜女色,不愿选秀扩充后宫,却原来这陛下是有龙阳之好?!

  就在他纠结着自己是该拼死保清白还是半推半就着妥协的时候,御座那人发话了。

  “行了,起来罢。”

  宋奕自是不知晓云菘那丰富多彩的内心活动,问话问到这儿,他已经十分确定了。

  “将他带去偏殿,找太医来治治他手上的冻疮。”他侧头对高裕吩咐道。

  待二人出去后,凌煜问起要如何处置云菘。

  宋奕将契纸又递回给了凌煜,漆如点墨的瞳仁中跃动着点点烛光。

  沉吟一瞬,他开口道:“暂且先安置在听雪院罢,再从闲置的王府拨两个人去给他使唤。”

  凌煜微愣,他本以为陛下会将他关进狱中,再不济也是软禁起来,如今这个安排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然而转念想到那男子与云姑娘的关系,便觉着这一切好似又说得通了。

  陛下这般爱屋及乌,可见心中,并未放下对云姑娘的执念。

  “是。”

  他颔首应是,随即转身出了御书房。

  第085章 异闻录

  江州的春似乎比其他地方来得早些,正月还未过完,河面的薄冰便已融化碎开,被冰封许久的鱼儿欢腾地跃出水面,有些跳脱的甚至蹦到了岸边。

  岸上守候已久的稚子孩童纷纷拿起背篓,或捡或抢,笑弯了两片月牙儿。

  屋檐上的积雪也已经融得差不多,晶莹的雪水顺着尖尖的檐牙向下坠落,滴在青石板路上。

  清灵悦耳的脆响此起彼伏,是浑然天成的乐音,最抚世人浮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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