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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菘止了哭,胡乱抹了抹眼泪,四处环视了一番才发现宋奕的脚下有封被捏皱的信。
他觑了眼那孤绝的背影,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捡了起来,低头瞧去。
信上写道:
菘儿,展信佳,见字如晤。
半年前,我于逃亡途中结识了一位燃灯道人,此人仙风道骨,自称与天同寿。
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此人,可他却一口便喊出了我的姓名,还称我为望舒仙子。
我极为惊诧,忙问他如何得知我的姓名。
他却笑道,三百年前的中秋夜,他曾在天宫的瑶池宴上与我有过一面之缘。
彼时,我还是月神嫦娥身边的仙侍,仙号望舒仙子,却因不慎放跑了月神的玉兔被贬下凡间历劫,三百年后才可复位仙班。
而至今年,已整整三百年,只待今年中秋之夜,便有一手持绿玉杖的仙子接我回月宫。
菘儿,原本我只当这些话是无稽之谈,可就在中秋前一夜,我竟真的梦见了这位绿玉仙子。
她告知我三百年之劫至明日已满,让我务必同凡间的亲人做好诀别,中秋夜一到,我便是天宫的望舒仙子,不再是人间的云荷。
菘儿,我在凡间无牵无挂,唯有你让我放心不下。
你性情顽劣又不服管教,顾家小郎一事我对你失望至极,只盼着你能真心悔过,不再横行霸道,视他人人命如草芥。
若有一日你真能做到,我自会入你梦中,与你相聚。
菘儿,姐姐走了。
书短意长,临颖不尽,唯愿君安。
看到最后,云菘眼中的不可思议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悲痛与懊悔。
“呜呜……姐姐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都听你的。”
“姐姐!姐姐你回来罢!别去天上做什么仙子了呜呜……”
他双手捧着信,痛哭流涕,哭得几欲昏死过去。
宋奕的身形晃了晃,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转过头,阴森冷鸷的目光射向云菘,猛地伸手掐住了他的脖颈。
“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害得!”
他的手腕骤然收紧,猩红的眸底尽是癫狂与杀意,大有一幅要将云菘活活掐死的模样。
“陛下!”
琳琅与凌煜惊呼出声,宋奕却好似听不见,发了疯一般吼着要云菘死。
“陛下!陛下息怒!这是贵妃娘娘的亲弟弟啊陛下!”琳琅惊骇欲死,声泪俱下地喊道。
这回宋奕貌似听进去了,望着眼前与计云舒有五分相似的面孔,他猛然清醒过来,似被烫了一般收回了手。
冷冷地扫了眼又哭又咳的云菘,宋奕又转头看向床榻上了无生息的计云舒,眸光悲怆。
他此刻多么希望她能睁眼看看自己,便是骂他,咬他,都不要紧,只要她能醒过来。
此刻的他再不复往日帝王的威仪,丧了魂魄一般跪匐在榻前,痴痴地望着计云舒苍白的脸,时不时从灵魂深处发出一声呜咽。
一滴热泪悄无声息地滴在了她的脖颈上,宋奕忙伸了手,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去。
温热的手掌覆上那冰凉细白的脖颈,却再也感受不到那处脉搏有力的跳动,他终是崩溃了。
“云儿!”
一声悲痛欲绝的哀鸣回荡在整个内殿,凄凉入骨,似杜鹃啼血般悲鸣,久久不绝于耳。
众人闻之,无一不潸然泪下。
“陛下!你节哀,千万要保着自个儿的身子啊!”高裕拭了拭泪,凑上前轻声劝道。
宋奕恍若未闻,死死地抓着计云舒的手放在心口,滚烫的泪水打湿了她大半的袖口。
那肝肠寸断的哭声不知持续了多久,倏然停了。
众人悄悄侧目,只见宋奕微微抬了头,眸光涣散,眉心紧蹙,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陛下,您没事儿罢…”
高裕的话音刚落,哀痛攻心的宋奕毫无预兆地呕出一大口鲜血来,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僵直了身子,直挺挺地向后栽去。
“陛下!”
“太医!快叫太医!”
一时间,兵荒马乱,室内的哭声更甚。
霍临闻讯匆匆赶来,喘着粗气冲进内殿,在瞧见那如枯木一般垂落在榻边的手和昏死过去的宋奕时,脑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了。
他神情恍惚,乍然跪倒在地,愕然地张着唇,目光失焦。
过往的记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脑海中那张清绝的脸愈发清晰,又与榻上女子惨白的脸重合。
“云姑娘……”
他不敢置信地轻唤了一声,朝床榻的方向抬了抬手,似乎想触摸什么。
所有人的注意皆集中在昏迷的宋奕身上,谁也没发觉门边还跪了个目露悲绝的霍临。
至夜里戌时,关雎宫的俞贵妃突然暴